最近幾天陳黛薇總覺得陳雪澤有哪奇怪, 哪怪也說不出來。
還專門出時間觀察了陳雪澤一陣子,也沒發現他哪里不對。他依然悶在房間,依然從不拉開窗簾。他有點說話了, 可話也不算多,大部分時候還是沉默的。
他還是不喜歡出門。
這幾天沒下雨,好到不行。陳黛薇想拽陳雪澤出門走走, 被陳雪澤拒絕了,陳雪澤不想出門。
陳黛薇被拒絕了也不氣餒, 計劃著等到周末一定再說服他出門逛逛。總是悶在家里不見怎麼行?陳雪澤以前可不這樣。
以前的陳雪澤不但會出去玩,還會和朋友們玩到凌晨。有一回,記得是在某個重要考試的前個晚上,焦慮到睡不著,天都快亮了, 在客廳撞到才回家的陳雪澤。
第二天陳雪澤坐在考場里,神自若云淡風輕。刷刷寫完還提前卷了, 狀態好到不行,搞得陳黛薇一度懷疑自己撞見他是幻覺。
沒想到一個人在短短幾年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陳黛薇一邊慨著, 一邊想著怎樣勸陳雪澤出門。
讓更加沒想到的是,還沒想好怎樣勸陳雪澤出去,陳雪澤自己就出去了。
……
那天晚上,陳黛薇難得提前下班, 回家的時候天還沒黑。
現在已經習慣爬樓梯, 一口氣爬到頂樓也不怎麼難,只是呼吸稍有一點不均勻。開門的時候還想著家里沒什麼菜了,待會應該去生鮮超市轉轉, 順便試試能不能拽上陳雪澤。
要是跟陳雪澤說東西太多自己拿不回來, 陳雪澤大概率愿意跟他出去。就算很討厭陳雪澤, 陳黛薇也不得不承認陳雪澤蠻有紳士風度,以前是,現在也一樣。
推開門,一片安靜,橘黃的過窗戶,把室染了暖調,有些溫馨。
陳黛薇下意識向臺那邊,陳雪澤不在。
沒在意,又掃了眼餐桌,一掃,目停住了。早晨走時餐桌是什麼樣現在仍是什麼樣,陳雪澤沒吃東西。
陳黛薇:“?”
陳黛薇將信將疑地走進去,又仔細地看了看,餐桌上東西確實沒被過,都是完整的。
陳黛薇:“???”
陳雪澤又怎麼了,不吃東西。
疑疑地去敲陳雪澤房門,一敲,門開了。陳雪澤房間空空如也,居然沒人。
陳黛薇:“!”
“陳先生?”茫然轉過,“陳雪澤?”
安靜。
“陳雪澤?你在嗎陳雪澤?”陳黛薇不信邪地找遍了所有房間,連廚房都找了,也沒找到陳雪澤。
終于意識到陳雪澤不在家,陳雪澤出去了。
這怎麼可能呢,陳雪澤不出門,眼睛又看不見。
陳黛薇馬上拎著包出去找人。
太還沒落山,霞漫天。傍晚的氣溫正好,不冷不熱,小區里人不。有慢悠悠散步的老年人,有手牽手的,還有年輕的爸媽帶著剛會走的孩子……所有人都悠悠閑閑的。
只有陳黛薇一個人行匆匆,穿梭在人群中,左顧右盼的。
“陳雪澤?陳雪澤!”時不時喊幾聲陳雪澤的名字,可惜沒有一聲得到過回應。
就這樣從傍晚一直找到太下山。
陳黛薇把四周都找遍了,也沒找到陳雪澤。急得不行,擔心陳雪澤出事。他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他能去哪?
陳黛薇突然想到可以給陳黎景打電話,說不定陳雪澤和陳黎景在一起?
手忙腳從包里找出手機,低著頭翻通訊錄。沒注意路,不小心絆到一塊石頭,撲通摔倒了。
天黑了,街道上人了很多,路燈昏黃。兩個背著書包的小孩從對面走過來,用好奇的眼神看。
陳黛薇子臟了,膝蓋火辣辣地疼,不知道有沒有摔傷。也沒看,忍著疼站起來,繼續給陳黎景打電話。
可惜沒通,陳黎景大概在忙吧,沒有接電話。
沒辦法,陳黛薇只好收起手機繼續找人。
天黑了,氣溫下降。一陣風吹過來,吹著陳黛薇上薄薄的針織衫。攏了攏服,走進夜里。
找了很久,走得一雙又酸又疼,陳黛薇心沮喪地回了家。
疼,走每一步都很慢,爬樓梯也很慢。爬樓梯的時候,想,萬一陳雪澤回來了呢。萬一一開門,陳雪澤就在里面呢。
說不定他只是無聊了到樓下坐坐,出去之后他正好回來,他們恰巧錯過。
陳黛薇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深吸口氣,抱著僥幸心理拿出鑰匙。
拿出了鑰匙,還沒來得及把鑰匙進鎖.孔,門居然開了。
涌出來。
陳雪澤逆著室明亮的出現在門口,高高的個子,白襯衫干凈整齊,暖調的電燈籠罩在他上,讓他看上去比平時好接近,沒那麼冷淡了。
只是,不知是不是陳黛薇錯覺,他眼里似乎劃過一愕然。
下一刻,他垂下眼皮,疑問:“怎麼才下班。”
他以為陳黛薇之所以這麼晚回來是因為下班晚。
陳黛薇沒回答。
打量了好一陣,見他沒什麼事,長長出了口氣。有氣無力地說:“太好了,你在家里。”
說完,繞過陳雪澤走了進去。
陳雪澤背對著愣了下,很快在腦海中梳理清前因后果。
――今天提前下班,發現他不在家,出去找他了。
他今天有事出去了一趟,趕在正常下班時間之前回來的。也就是說,在外面找了好幾個小時。
好像還摔了一跤,服都臟了。
這是陳雪澤第一次見到臟兮兮的陳黛薇。在他印象中陳黛薇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鮮亮麗的,非常面子。服臟的況下,絕對不在外面逛走。
他看著,眼底緒不明。
陳黛薇緩了緩神,用稀松平常的語氣對他說:“這麼晚了,陳先生你了吧,等我換套服,然后做飯。”
說完,若無其事地進房間換服了。
沒有指責他,沒有告訴他自己找了他多久多久。也沒說因為找他,摔了一跤,服都弄臟了。
陳雪澤著陳黛薇的房門,怔怔出神。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陳黛薇出來了。
換了一干凈服,很隨意的t恤長,素面朝天地走向廚房。
陳雪澤忽然住。
陳黛薇扭頭他:“嗯?怎麼了陳先生?”
陳雪澤靜了靜:“……對不起。”
陳黛薇茫然了下才意識到他是為了什麼道歉。
“沒事啊。”陳黛薇不太在意地說:“你不就是出去走走嗎,在家也無聊,出去走走很正常啊。總不能因為你看不見,就不讓你出門。”
陳黛薇說:“我也想你出門逛逛的。”
陳雪澤又是一怔,完全沒想到陳黛薇會這樣說。
看表,好像真是這樣想的。
實際上陳黛薇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想,是后來才想明白的。
一開始找不到陳雪澤,陳黛薇又氣又擔心。心想他什麼都看不見一個人跑什麼,杯子和碗都拿不好,在外面出事怎麼辦啊。
后來,可能是因為后來的風有一些冷,把吹清醒了。突然之間意識到一個問題――沒有權利以關心的名義把他留在家里。
一個人,什麼都看不到,整天悶在抑沉悶的黑屋子里。花開了,他看不到,草綠了,他也看不到。晴天,他看不到有多麼好。
陳黛薇無法想象陳雪澤的寂寞。
他只是看不見了,又不是犯了什麼罪要被剝奪自由,一個人出去走走有什麼錯。
想通這些,陳黛薇對陳雪澤就只剩下擔心,怕他出事。現在他好端端在這里,也沒什麼要說的了。
他沒事就行。
陳黛薇斟酌了一下,又說:“不過你下次不要走太遠喔,然后你要是出門最好告訴我一聲,免得我擔心……”
說著說著話音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麼,低聲嘟囔:“要是有個手機也不至于。”
“那陳先生我去做飯啦。”陳黛薇說著又要進廚房。
沒走,手腕被抓住了。
陳雪澤沒什麼表地說:“出去吃吧,今天不做飯。”
陳雪澤語氣很淡,也沒有強迫的意思。陳黛薇不想去,但不知怎麼,迷迷糊糊就跟他走了。
吃完晚飯,回到家,快十一點了。
陳黛薇很困了,但還是好好地護,好好地弄面。陳雪澤在外面安靜地看了一會兒,被溫聲細語地催回房間。
洗掉面,陳黛薇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起。
膝蓋傷了,有點流,一直很疼。
剛回來的時候陳黛薇在房間稍微清理了一下傷口,現在一看,還是很狼狽。
忍耐著咬住下,想了想,拉開屜尋找碘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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