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說完，林重九已經跑出去了，沒跑幾步又急急頓住，扭頭大喊：“趙大哥，我先回家看看行嗎？”

趙沉從林中走了出來，看向林竹：“伯父伯母都不在家？”如果在，應該不會讓次過來。

林竹點頭：“我爹我娘都去鎮上了，家裡沒有長輩看著，我去請村人幫忙，可那個人不在家，只有個嬸子過去照看了。我怕鹿出事小九心疼，就想他回去看看。趙公子，要不今日就先不學了？”與阿桔的避諱林重九的敬重不同，林竹面對趙沉坦從容，睜著一雙桃花眼大膽地直視他。

趙沉很用。他娶定了阿桔，當然希未來小姨子把他當自己人看，如果林竹客客氣氣，反而說明心裡只當他是客。

“趙公子，那我們先走了？”他不說話，林竹走到林重九邊，牽著弟弟的手請示道。

趙沉看看，擡腳跟了上去：“我隨你們去吧，我有人養鹿，或許能幫上你們什麼。”

林重九大喜，甩開林竹的手跑到他邊，興道：“那咱們騎馬去我家吧？”生小鹿啊，想想他都迫不及待了。

趙沉搖頭，示意他跟在自己旁，只稍微加快了腳步，沒有解釋原因。

林竹故意落後幾步，目落在男人背影上，角翹了起來。這個趙公子各方面都勝過孟仲景一大截，如果長姐能嫁給他，就相當於在孟仲景臉上狠狠扇了一個耳，讓他始終棄，卻不知長姐沒了他還能嫁更好的！

更何況，這人明顯有那方面的心思。

林竹心很好。

阿桔可是急壞了。

“阿桔啊，這鹿胎相不好啊，你看，下鹿應該跟下羊差不多，正常況下應該是腦袋跟兩隻前蹄一起出來，否則就不好生了。你看母鹿胎水都破了，才只出兩隻蹄子，這樣下去準不好……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快去端盆水過來，再準備幾乾淨布帶子！”

見阿桔白著小臉看都不敢看母鹿後，張二嬸趕吩咐做旁的。

長輩吩咐，阿桔好像重新撿回了主心骨，忙不迭去準備。

張二嬸繼續站在柵欄外盯著那鹿，等阿桔把東西送過來，飛快洗了手，讓阿桔拿著布帶跟一起進去。阿桔想問是不是需要做什麼，可張二嬸說完就打開門進去了，本沒給開口的功夫，只好忍著口不適跟在後頭。

“把門關嚴了，小心它跑了！”張二嬸頭也不回地囑咐。

阿桔忙從命，張地有些手抖。

張二嬸打算幫母鹿催生，家裡十幾只羊，這種活兒常做，也算是老手了。可惜野鹿不像家養牲口那般乖順聽話，張二嬸纔沒靠近呢，母鹿立即躲開，跟玩起轉圈來。張二嬸剛剛四十出頭，結實，一開始自信能抓到它，並不著急，等跑了兩三圈還險些被母鹿蹬了一腳後立即放棄了，催阿桔幫忙：“阿桔，快，快幫我攔著它！”

阿桔很想幫，可那鹿神地本不像要生崽兒，跑過來那猛勁兒嚇得才站一會兒便白著臉往一側避開。張二嬸氣急敗壞，拍著大吼：“你到底還不想要這鹿啊，再耽擱下去小心倆鹿都白搭了！”

阿桔心中一凜，看看那鹿，對上那雙水漉漉的眸子，認了。

於是趙沉走進林家大門，就見柵欄裡一白姑娘張著手臂閉著眼睛朝前面的鹿撲了過去，渾似拼命。

可到底沒拼，眼看快上了，突然朝一側躲了開去，那作速度，像是驚的野兔。

趙沉忍俊不，只是很快又沉下臉，快步過去問：“你們在做什麼？”

他突然出現，張二嬸愣住了，“你，你是教小九功夫的趙公子？”那日林家請客，遠遠瞧見過一次。

趙沉朝點點頭，看向阿桔。

雖然刻意忍，眼底還是難免出一分灼.熱，想問爲何不願，又不想被看出他心中過熱意。想問何苦爲了一個靠不住的男人瘦這樣，又不想再提起傷心事。想走過去抱住直視自己，又不能做，別提周圍有人，就算沒人，他也不能再嚇到。

男人心中百轉千回，對阿桔而言不過是短短一瞬對視，此時還在差點被鹿撞上的驚嚇中，就連趙沉的出現也沒能讓太過震驚。別開眼後，悄悄瞪了那邊裝無辜的妹妹一眼，扭頭解釋道：“母鹿難產，我在幫二嬸兒抓它，此地污穢，趙公子還是去屋裡坐吧。”

在外人面前，不得不跟他虛與委蛇。

趙沉並沒有走，直接打開門，一邊進去一邊道：“大姑娘去外面吧，我來幫忙，這鹿發起狂來不是你能承得住的。”

阿桔皺眉，不想他好，那邊張二嬸可沒他們的花花心思，一聽趙沉說要幫忙便喜道：“行行，趙公子肯幫忙最好了。阿桔你快出去，趙公子你，你，要不先去換小九爹的舊裳？免得一會兒弄髒了。”那裳一看就是好料子，弄壞了多白搭啊。

“不礙事。”趙沉隨手將襬別到腰間，擡頭時見阿桔依然猶豫不決，他沒再管，反手將門關上，配合張二嬸抓起鹿來。母鹿四跑，追趕之間男人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撞了阿桔兩下，都是邊挨著那種，這下阿桔不用他催也趕出去了，想回屋裡，被林竹拽住一起看裡面。阿桔暗暗掙扎，林竹困地問：“趙公子二嬸兒都在幫咱們，大姐不在外面看著，難道還想去裡面懶？”

阿桔頓時沒話說了，到底擔心母鹿，垂眸瞧了會兒柵欄便重新擡眼，看向裡面。

但凡男人都喜歡在心儀的姑娘面前表現自己英姿發的一面，趙沉也難於免俗，不過他能空手打死一隻猛虎，撲捉待產母鹿這種活兒還是第一次做，且那母鹿後狼狽之極，饒是他親手宰殺過獵，也有些不適，面發白。

阿桔在外面看著，此時倒是有些同他了，一個養尊優的富家爺，何苦呢？

短暫的周旋適應之後，趙沉一個俯抓住母鹿一隻前，母鹿不肯乖乖被捕，擡起另一隻前蹄朝他踢去，同時低頭用腦頂頂向他口。趙沉跪在地上，拼著捱了一下踢，趁機迅速抱住母鹿脖子，他力氣大，母鹿頓時曲了前跪伏在地。趙沉現在真是沒心思顧忌儀態了，朝那邊看傻眼了的農婦道：“接下來要怎麼做？”

他一華服早已沾滿灰塵污跡，就這樣跪在那兒，若不是臉生的太俊，竟有點農家漢子的覺。

張二嬸回神，一邊趕過來一邊道：“趙公子幫著按鹿就行了，剩下的事都給我，你，你看著前面，千萬別往後瞅啊。”這樣的活兒，說白了跟給人接生差不多，趙公子是林家貴客，看千萬別嚇著人家。

趙沉雖不懂該如何催產，大概也能猜出些來，不用張二嬸提醒，先側頭看向前面。

前面是顆柿子樹跟木柵欄，他扭頭，視線掃過阿桔時馬上頓住，目大膽，再無顧忌。

今日他做了這麼多，可都是爲了。

對上男人不加掩飾的兇狠目，阿桔愣住了，一時竟忘了迴避，不可置信地著他。其實兩人只有過幾面之緣，沒說過幾句話，相時間也不長，至阿桔覺得一點都不瞭解這個男人的子，可此時此刻，不知是他沒有刻意掩飾，還是旁的什麼緣故，竟然在他的眼神裡看出了一……賭氣？

是想告訴，他屈尊降貴做這些都是爲了？爲了而做，但心中並不願，因此有氣。

阿桔別開眼，是他自己要幫忙的，又沒他做。

覺男人的目一直沒有離開自己，阿桔抿抿脣，掙開被妹妹抱著的胳膊，小聲道：“阿竹你在這兒看著，我去給趙公子二嬸兒備水，一會兒忙完了好洗手。”

林竹沒鬆手，湊在長姐耳邊私語：“大姐，趙大哥分明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忍著的，你走了，就不怕他一不高興不幫忙按著了？”若是換村裡哪個男人，就是把張二嬸的活兒也攬了都不會容，但堂堂一個貴公子能爲長姐做到這份上，不嫌髒不嫌味道難聞跪在那兒，林竹徹底認可了這男人，真心實意改口他大哥。

“你別胡說！”當著男人的面說這種話，即便對方聽不見，阿桔還是忍不住麪皮發燙，用另一隻掐林竹一下，準備要走。

就在此時，柵欄裡張二嬸大喜道：“出來了出來了，總算出來了！”

姐妹倆齊齊看去，扭頭時心裡也是歡喜的，可是纔看一眼，便不約而同退後幾步，一起捂著跑了，只留林重九白著臉站在那兒，小男子漢似的堅持看守他的小鹿崽兒。

張二嬸著阿桔姐倆的背影哈哈笑：“這倆丫頭，有啥好躲的？”

笑得開懷，可惜沒人附和。

趙沉目視前方屏著呼吸問：“還需要我做什麼嗎？”

“不用不用，趙公子快去洗洗吧，過會兒再來看，那時這小鹿估計都能站起來了。”雖然不是自家的鹿，張二嬸還是很開心，一邊善後一邊笑呵呵地道。

趙沉一點笑的心都沒有，鐵青著一張臉站了起來，目越過柵欄再次落到阿桔上。

阿桔剛緩過勁兒，本想去廚房舀水，忽見趙沉大步朝而來，俊臉冰冷，那雙眼更是危險。

明知道對方不可能明正大欺負，阿桔還是生出了逃離之念。

擡腳就要走。

趙沉快步攔在前，就在阿桔嚇得面蒼白擔心對方會手時，卻聽男人用一種調侃的語氣問：“是我面容醜陋兇神惡煞，所以你怕這樣？”

阿桔錯愕擡頭。

趙沉稔地朝笑了笑，手給看：“上髒了，你去端水給我。”

明日高照，他逆而站，那雙曾讓怕到慄的眼裡卻因爲笑意而多了難掩言表的溫。

或許是太過燦爛，阿桔腦海裡有片刻恍惚。

他，他剛剛的語氣，怎麼如此悉？

像是父親下地歸來，隨口囑咐母親……

作者有話要說：唉，佳人註定寫不來高冷男神了，寫著寫著就忍不住寫哈狗了~~~

趙沉：你纔是哈狗！

佳人：那你是什麼？

趙沉：我是趙灰灰！

佳人：是灰機的灰，還是灰太狼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