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做慣了這種事,聲音裡有種蠱,牽引著阿桔的思緒。好像看見爹孃哭著勸不要去出家,看見原本憨的妹妹困在家裡哀聲嘆氣,看見弟弟喜歡的姑娘被爹孃安排嫁給了旁人……
阿桔渾抖,若非男人提著,已經失力跌落下去。不能死,活著也煎熬,到底該怎麼辦?
阿桔不想求趙沉,可走投無路,哭著求他:“趙公子,我求你了,求你放過我……”
哭的肝腸寸斷絕無助,趙沉只是靜靜地看著。
他對百般討好,是鐵石心腸不肯接,那就別怪他早點讓見識這些手段算計。將來夫妻一,他會盡全力照顧好護周全,但在那種地方,無論是起初他力爭上游還是將來他位極人臣,都必須慢慢長起來,至能夠自保,現在他只是提前教而已。
他手幫抹淚,語氣和了些:“阿桔,其實我做了這麼多,無非是想娶你,只要你答應嫁我,伯父他們便能好好地過。換個說法,我可以放過你家人,絕不會放過你,現在就看你如何選擇。死,生不如死,歡歡喜喜嫁我,這三條路,無論你選哪條,我都會好好陪你走。”
用溫的聲音,說著最殘忍的話。
阿桔閉上眼睛,有的選嗎?
趙沉看看,沒有再問,拉著手轉蹲下去,將往自己背上拉。阿桔本能地抗拒,趙沉猛地加大力氣,毫無招架之力跌撲在他上,被他練地穩穩地提起,不管是哭是罵是抓是打,他都不聞不問,一步一步往前走。
這是阿桔第二次被他背,跟上次不同,現在心裡沒有尷尬,只有深深的絕。他給的三條路,一條是死,一條生不如死,另一條是嫁給他,阿桔完全想像不出嫁給他後會有什麼樣的生活,他就是一條狼,前一刻還在溫地,下一刻利牙便會穿破咽……
眼淚慢慢止住,阿桔呆呆地看著男人,他的側臉清冷俊逸,脣抿著,狠決執拗。看著看著,阿桔想到了趙夫人,木然開口:“我不喜歡你,就算爲你生兒育,我也不會喜歡你,這樣你也非要娶?”
趙沉腳步不停:“你早晚都會喜歡上我。”
還是這麼自大。
阿桔苦笑。
前面忽然傳來腳步聲,阿桔辨出了父親的聲音,姨父的聲音,還有一些糟糟的陌生聲音。心中一喜,張口就想喊人,趙沉卻頓住,側頭提醒:“你最好假裝昏迷,那樣便是不得不被我揹著,否則清醒著還讓我背,你父親不會多想,那些下人恐怕要誤會了。”
阿桔無言以對。
哪個好姑娘會無緣無故讓人揹著走?除非心裡對他有意。
雜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阿桔著前方,想到男人給的他三條路,雙手慢慢抓他肩頭,用盡全力氣,指甲陷進他。趙沉默默的恨,直到俯靠到他肩頭,徹底認了命,他才繼續前行,“你好好休息,其他都給我,放心,只要咱們兩個定親,這事只會是一段佳話,對你閨譽不會有任何損害。”
沒有人回答他。
趙沉也不需要回答。
一個時辰後,兩輛馬車先後駛進林家院子。
林賢從第一輛馬車裡跳了下來,轉從周培手中接過兒,趙沉跳下後頭那輛馬車時,林賢已經抱著阿桔朝上房走去,邊柳氏小柳氏林竹等人都極力忍著哭。等林賢將阿桔放上炕,柳氏立即鞋上去,摟著昏睡的兒哭問丈夫:“阿桔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啊……”
聽到母親的聲音,阿桔再也忍不住,假裝醒了過來,下一刻便撲到柳氏懷裡痛哭。那些害怕和委屈,那些無可奈何和無法訴諸於口的痛苦,只有哭出來才能緩解,纔不會窒息。
母倆頓時哭一團,好半晌柳氏纔拿起帕子拭淚,摟著兒問丈夫:“你快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賢看看,想到在山上看到趙沉揹著兒走過來的景,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
趙沉一直在門外站著,此時走了進來,目掃過屋中衆人,最後一袍朝炕上柳氏跪了下去:“伯母,昨日我探得消息,得知大姑娘被惡人擄進山中,連夜去找,將從賊人手裡救了出來。伯母莫急,大姑娘安然無恙,只是驚嚇過度昏了過去。山中夜路難走,我們不得不在山中夜宿一晚,今早才匆匆下山。伯母,其實承遠一直仰慕大姑娘,早有求娶之心,只因相識時間太短,恐伯父伯母不放心將大姑娘託付給我才遲遲沒有開口。這兩日在山上,大姑娘昏迷不醒,我照顧時難免有所唐突。男兒頂天立地,承遠今日誠心向伯父伯母提親,懇請伯父伯母將大姑娘許配於我,我發誓會對好,一生一世再無二人。”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林家所有人都愣住了,除了埋在柳氏懷裡泣的阿桔,俱皆震驚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男人。
柳氏不由自主看向丈夫。
說實話,阿桔出了這種事,如果趙沉不願娶,他們也沒有辦法,總不能死皮賴臉強對方負責,人家若真看不上兒,即便勉強娶了婚後兒也未必好過。可是不嫁他,阿桔已經被他抱過,孤男.寡還在山中宿了一晚,一旦傳出去,阿桔的名聲就徹底完了。因此眼下趙沉主提親,無疑解了林家的難。
柳氏幾乎已經應允了。
親多年,林賢豈能看不出妻子心中所想?只是看看聽到趙沉提親卻始終沒有擡頭的兒,他無聲嘆了口氣,雙手扶起趙沉道:“承遠,你對阿桔有救命之恩,現在你願意給名分,是阿桔的福氣,也是我們林家高攀,只是阿桔大難歸來,我與你伯母現在都忙著安,無心他想,能否容我們緩幾日再給你一個答覆?”
趙沉忙道:“伯父伯母不必顧慮,若能娶到大姑娘,承遠必將對其如珍似寶,若我與大姑娘無緣,我保證今日之事絕不會自趙家人口中傳出去半個字。那好,伯父伯母照看大姑娘吧,承遠先行告辭,三日後再來探。”
得他如此保證,林賢真心激,親自送他出門。
~
送走趙沉,林賢進來之後,並沒有馬上跟家人商量這樁婚事,而是吩咐林竹姐弟:“阿竹,你快去燒些熱水,再煮碗薑湯給你大姐喝。小九去後院抱柴火,給你二姐打下手。”
爲長姐做事,姐弟倆當然樂意,抹抹眼睛一起出去了。
林賢留妻子小姨子在屋裡照顧兒,他請周培到外面,低聲道:“妹婿,事到如今,趙公子肯主提親,他又是那樣的家世,按理說是咱們阿桔高攀了,只是兩家結不久,我對趙家瞭解不多,就想請你幫忙打聽打聽,你看可好?”
周培有些不太高興:“姐夫這話就見外了,阿桔是我外甥,我把們姐倆當半個兒看待,趙家的事就算姐夫不提,我也會盡量打聽清楚。姐夫放心,最遲後日晚上,我一定把能打聽到的消息都告知於你。”
“有勞妹婿了。”說完這一句,林賢著天空嘆了口氣,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今年彷彿是長的災年,先是遭孟仲景悔婚,昨日又被人擄走,如今趙沉提親看似轉好了,可爲何他心裡總有些不安,這一切發生地太快,讓人應接不暇。
屋子裡面,在母親的安下,阿桔漸漸平靜下來,將事簡單說了一遍,避重就輕,那人的事更是一字未提。結果已定,有苦想自己吃,再不願讓父母爲牽腸掛肚。
柳氏依然將兒抱在懷裡,額頭抵著腦頂,一手輕輕挲長髮:“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咱們阿桔福大命大,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以後娘再也不把你自己留在家中,再不讓你出這種事,阿桔別怕了啊……”
小柳氏坐在旁邊,眼圈也是紅的,握著外甥小手道:“阿桔,你失蹤的事只有咱們兩家人知道,外面瞞得嚴嚴實實的,你別多想。”
阿桔朝姨母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姨母放心,能回來我就知足了,不會想那些有的沒的。”
這一笑,柳氏小柳氏心總算沒有那麼沉重了。
紅日偏西,周培因爲有事要辦,先回鎮上去了,小柳氏捨不得外甥,自己留了下來。
郎中來了又走,開了幾副安神方子,很快廚房熱水也燒好了。
柳氏遞給小柳氏一個眼,小柳氏心領神會,上林竹跟一起去準備晚飯。西廂房裡只剩母二人,柳氏著長順的長髮,慈地道:“阿桔快洗洗吧,娘幫你洗,你長大之後,娘很久沒有幫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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