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真聰明。”趙沂頭也不擡地誇道,心思還在畫上。
阿桔也不打擾,靜靜地看畫,畫完瞧了會兒,讓蔣嬤嬤把這幅畫跟趙沂之前畫的一起收好,將來孩子生下來可以對著畫教他認東西。
一個下午就這樣平淡地過去了,趙沂要去榮壽堂,阿桔也跟著去了。雖說不用每日晨昏定省,到孩子生下來還有好幾個月呢,總不能一直窩在竹軒不見人。現在秦氏臥牀不起,去榮壽堂走一趟,不怕出現什麼意外。
如此懂事,太夫人還是比較滿意的,關切地問問阿桔,也沒留在榮壽堂用飯,還是讓回竹軒吃小廚房的,這樣大家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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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這日,趙沂跟趙涵在榮壽堂用過飯後一起去惟芳園給秦氏請安。
秦氏的病一直都沒有好。
趙涵瘦了許多。趙沂跟兩個哥哥關係都不錯,並未因親近長兄那邊就對趙涵不理不睬了,所以路上小聲提議道:“三哥,母親病了這麼久了,病一點都不見好,要不三哥跟母親說說,換個郎中瞧瞧?”
趙涵面現爲難:“李郎中一直幫母親調養,以前都沒出過差錯,這次冒然換掉,傳到他耳中不好。不過妹妹一片好心,我會跟母親提的,希母親聽得進去吧。”其實他也提過,無奈母親太過信任李郎中,說什麼都不肯換,再說趙涵也覺得,母親還是心病爲主,心裡想開了,病就能好大半。
輕聲說著話,兄妹二人到了惟芳園門口。
遠遠的就聽見一陣歡聲嬉鬧,趙涵皺起眉頭加快腳步,未料他還沒進去,裡面忽的跑出來三個小丫鬟,一個追兩個躲,沒頭沒腦地衝出來差點撞上趙涵,慌得朝趙涵邊拐,卻正好撞到了趙沂上。趙沂纔多大啊,沒看清人就被丫鬟撲倒了,幸好那丫鬟還算敏捷,倒地時將趙沂轉到自己上免了著地,而另外兩個丫鬟慌得圍了上去,一陣手忙腳將人扶了起來。
“妹妹有沒有摔著?”趙涵迅速推開兩個丫鬟,扶著趙沂肩膀檢查上。
趙沂什麼事都沒有,只是嚇得臉有些白,人還算鎮定。
沒傷,趙涵鬆了口氣,憤怒卻是半點沒消,一雙趙家男人都有的清冷眼朝三個丫鬟掃去,“夫人病重,誰準你們在院子裡喧鬧的?現在又衝撞四姑娘,罪不可饒。”說著看向兩個守門婆子,“去準備東西,三人各打二十板子。”
三個丫鬟連忙跪下去認錯,守門婆子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聽三爺的話……
紫瑩已經急急趕了過來,朝趙涵行禮後,有些不解地問:“們做什麼惹三爺發火了?”
是秦氏邊的大丫鬟,趙涵給面,冷聲讓丫鬟們自己說。
撞人的丫鬟連忙朝紫瑩求助:“紫瑩姐姐,是你說夫人在炕上躺著無趣,想聽院子裡熱鬧熱鬧奴婢們才哄夫人開心的,只是剛剛玩耍時沒料到三爺跟四姑娘走了過來,不小心撞了四姑娘一下,奴婢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紫瑩姐姐替我們跟三爺求求吧,以後再也不敢了!”
趙涵看向紫瑩。
紫瑩笑著賠罪:“三爺,們玩鬧確實是夫人囑咐的,否則們哪敢在院子裡喧譁?至於四姑娘……”說到這裡頓住,意味深長地看向趙沂。
趙沂已經平靜下來,手扯了扯趙涵的袖子:“三哥,既然們不是故意的,你就別怪們了,咱們快去屋裡給母親請安吧,別讓母親著急。”惟芳園一直都不待見,怎麼可能爲了罰院裡的丫鬟,三哥願意爲做主,很知足了。不用心待的人,也不會爲對方的慢待難過委屈。
趙涵知道妹妹的難,靜鬧太大惹母親不快,只會讓母親更加反這個妹妹,便讓三個丫鬟各打自己,每人十五下,讓邊的小廝順子計數。
丫鬟們衝撞了趙沂是真,紫瑩也不好再勸,只讓趙涵二人先進屋。
趙涵不走。他走了,誰知道紫瑩還會不會繼續罰?
見此,三個丫鬟只好自己扇起了掌,剛開始作有點輕,頗有試探之意。順子一言不發,過了會兒見趙涵皺眉而丫鬟們還不識趣,他俯上前一人扇了一個,打得們半邊臉腫了起來:“就照這力度打,作麻利些,別等三爺把你們送到趙管事手裡。”
三個丫鬟嚇得三魂去了倆,連忙用力打了起來。順子就是侯爺親自給三爺挑的人,對惟芳園已經如此毫不顧忌,要是到了侯爺邊的大管事那裡,們還能有命嗎?
趙涵滿意了,讓順子留在這裡看著,他領著趙沂進了屋。
早有人將門口的靜告知了秦氏,趙沂一進屋,秦氏便冷笑道:“四姑娘快回去吧,我可當不起你來請安,若是我不小心說錯話衝撞了你,你三哥不敢罰我,我怕侯爺會親自過來教訓我。”
趙涵又愧又尷尬:“母親……”替趙沂開的話還沒出口,便被秦氏一個眼神打斷了。
趙沂面發白,屈膝行禮後,低頭道:“母親安心養病,兒先走了。”
秦氏哼了聲,只在趙沂快要出門時,掃了一眼腰間的紅緞繡蘭花荷包。
“母親,此事是妹妹了委屈,你若是不滿兒子擅作主張打罰那三個丫鬟,訓斥我就行了,別再難爲妹妹行嗎?”趙涵近似哀求地開口。母親對妹妹一直不好,路上妹妹還在關心母親的,可母親是怎麼對的?
“不就是撞了一下嗎?又沒傷,你做做樣子囑咐紫瑩過後罰們便可,何必親自下手?在你眼裡,是不是連個庶出的妹妹也比孃的臉面重要?”一大早被兒子落了臉,秦氏又氣又委屈,背轉過哭了起來,“你父親不願見我,你也不待見我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趙涵本來還想講道理,聽到後面一句話,心口就跟被刀子了一般,無法形容的疼。看看病中被自己氣哭的母親,趙涵猶豫片刻,湊過去哄人賠罪:“娘你別這麼說,我,我知錯了,以後再也不這樣了。”心裡卻暗暗下定決心,日後同趙沂一起過來時,他一定護在妹妹前面,避免發生同樣的事。
秦氏也沒有真的生氣,還指兒子幫忙呢。那邊的事見效慢,大概兩三個月才能功,自己這邊呢,準備這個月就徹底辦妥。今日母子倆鬧了不快,等過兩天兒子忘了這點不快,再開口。
掉本就沒有的眼淚,秦氏轉過,跟趙涵說起了別的事,都是叮囑,彷彿臨終之言。
趙涵不忍聽,沒坐一會兒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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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沂領著丫鬟小箏回了自己的院子。
的孃方氏,也是邊的管事嬤嬤迎了出來,見臉不對,稍微一想就猜到肯定是在惟芳園那邊了委屈了,進屋後便坐到趙沂邊,聲問道:“姑娘又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一手大的孩子,這麼多年照顧下來,跟親生的相差無幾。
趙沂搖搖頭,“沒什麼。”每次去惟芳園都挨冷眼,已經習慣了,今日的小衝突也不算什麼,沒必要說出來讓孃擔心。
姑娘小小年紀就懂事,方氏欣又心疼,從趙沂口中問不出來,便到外面問跟著去惟芳園的丫鬟小箏,小箏一五一十的學了。
方氏沒有氣惟芳園那邊。真氣的話,一年年下來估計都能氣死,更何況三爺是個心善的,知道護著妹妹,秦氏那種蠢人完全不值得費心。但也有不快,瞪著小箏問:“自家姑娘被人撞了,你沒護住可以說是事發突然有可原,爲何之後沒有及時將姑娘扶起來,還等那邊的人扶?讓你跟著姑娘去,是讓你看熱鬧去了嗎?”
小箏很委屈,但也知錯地跪了下去,低頭解釋道:“我想扶著,但們把我推開了,然後們圍在姑娘邊,本沒有我能手的地方。”
方氏皺眉,先讓小箏站起來,盯著眼睛問:“你是說,那邊的人搶著扶姑娘?”
小箏連連點頭,“大概是怕姑娘出事挨罰吧。”
確定小箏說的不是推之詞,方氏輕輕一笑。那邊的人會怕得罪姑娘挨罰?真得罪了,說不定還能得賞呢!
不論如何,小箏沒能護住姑娘都是失職,方氏罰了半個月的月錢,告誡兩句便立即去了裡屋。趙沂已經忘了那回事了,見進來,笑著問道:“孃,你說我今天給嫂子畫什麼?”
方氏看了一眼桌上汝窯花瓶裡新的一枝桃花,笑道:“畫桃花好了,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