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沉很快就洗乾淨回來了。

他最會哄兒,加上燦燦大概還是記得爹爹的,父倆很快就親如初了。有姐姐帶頭，平哥兒安哥兒也沒認生多久，一起坐在爹爹背上騎大馬,只是沒玩一會兒就又犯了困，朝孃親手要睡覺。

於是阿桔抱着兩個兒子背靠趙沉喂.,趙沉低頭哄懷裡眉飛舞說個不停的兒。

阿桔小聲跟丈夫說話,“在宮裡吃飽了嗎？廚房做了幾樣羊菜，娘讓人給你溫着呢。”

趙沉馬上回道：“等他們倆睡着了,你們娘倆再陪我去外面吃點,我自己吃沒意思。”

阿桔笑而不語，燦燦仰頭告訴爹爹：“明天晌午請祖父外祖父外祖母還有小姨來家裡吃羊！”

趙沉點點鼻子，“明天祖父外祖父都要進宮做事,沒法過來。”

燦燦愣了一下,跟着小聲道：“我想祖父外祖父了。”

阿桔扭頭看看,商量道：“反正還沒派人去說,要不改後天好了，正好爹他們休沐。羊先凍起來，後天再吃。”昨晚趙沉倒是跟說了，這次皇上給他放了半個月的假。

趙沉看看兒，應了。

今天在宮裡都沒能跟老頭子好好說話，一年不見，特別是有兩次死裡逃生，他突然發現他也是想老頭子的。如今秦家全族一滅，寧家一大家子很快就會回來，他不想再因過去的事冷着老頭子。母親如何對老頭子他不干涉，但他得把兒子當好了。

他姓趙，他是母親養大的，也是父親選了文先生武師傅心栽培大的。過去他跟父親一起爲趙家爲寧家報仇，現在仇報了，他也要跟父親一起面對寧家人可能有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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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月底這日，春明，武英侯府花園裡真是要鬧翻天了。

花園裡有一片桃林，此時桃花開得正好，阿桔等眷就抱着孩子去那邊玩。到了地方，季老太太郭夫人寧氏柳氏幾個長輩圍坐在一起，阿桔姐妹郭寶珠曾雪坐一塊兒，再派幾個丫鬟在一旁守着，就讓孩子們在中間玩。

孩子裡面，燦燦穿着一紅子抱着球跑，三歲的李二郎也會跑了，鼓着小臉吭哧吭哧地追姐姐。平哥兒跟季家的永哥兒都會走了，小跟屁蟲似的分頭攔姐姐，只有安哥兒走不穩當，氣急敗壞地追着親哥哥爬，拽住哥哥不許哥哥丟下他。平哥兒雖然會走，到底人小，被弟弟一拽就往前撲了下去，小哥倆頓時滾做一團。永哥兒跟平哥兒玩得更好，見此便要跟平哥兒一起欺負弟弟，燦燦見了，忙扔了球過來抱起永哥兒放到一邊，倒是不管自家弟弟。永哥兒不懂姐姐爲啥不許他過去，圍着姐姐要繞過去，李二郎在遠瞧了會兒，撿起姐姐的球咧朝孃親跑。燦燦見了大，指揮着三個弟弟連走帶爬一起去追他……

郭寶珠故意瞪阿桔：“燦燦太壞了，總是欺負我兒子！”

阿桔替兒辯解：“今天沒欺負啊，是怕平哥兒安哥兒打鬧不小心抓到永哥兒呢。”

郭寶珠纔不信，曾雪假裝氣呼呼地道：“行了，現在是他們姐四個一起追我們家的呢，早知道我也一下子生倆兒子，一個對付燦燦，一個對付三個小的，準不會吃虧。”

郭寶珠哈哈笑，指着林竹肚子道：“你生倆也沒用，我們這邊還有一個，明年就能上戰場了！”

林竹笑着拍開手。

對面寧氏着一羣孩子慨道：“這日子過得真快，好像一眨眼邊就多了這麼多孩子，一個接一個往外蹦。阿竹的肚子也快四個月了吧？”

郭夫人點點頭，“是啊，快四個月了，還得謝謝承遠，要不是他先把阿桔娶回來，子敬就不着阿竹了，那我不知道還得等幾年才能抱上孫子孫。”

柳氏欣地笑，兒們過得好，這個當孃的就放心了，餘裡瞧見那邊走來幾道人影，柳氏側頭瞅瞅，笑道：“瞧，這羣孩子鬧得那麼歡，把他們爹爹都引來了。”

郭夫人寧氏回頭看，果然瞧見趙沉幾人。

“爹爹！”燦燦眼睛尖，看到爹爹就朝爹爹跑去。

幾個大男人分頭站着，各接各的娃。

郭寶珠捂樂，指着自家哥哥對林竹道：“你說，我哥哥現在心裡在想什麼？”

旁人都有孩子抱，就他的還沒出來。

林竹向郭子敬，正好郭子敬也看了過來，林竹笑着移開眼，怪誰呢？反正不能怪。

趙沉最先抱起燦燦，李宗華跟着把自家黑小子舉了起來，季昭蹲着，悠哉地看永哥兒慢慢朝這邊走。郭子敬看看雙生子，對趙沉道：“我幫你抱平哥兒他們。”男人們都站這邊，他去找妻子找母親都不合適。

趙沉低頭問兒：“燦燦說，你想讓誰抱弟弟？”

燦燦還沒說，永哥兒突然大哭起來，趙沉郭子敬嚇了一跳，齊齊看去，然後就都傻了。

原來平哥兒安哥兒見姐姐跟李家哥哥都被人抱起來了，安哥兒便朝郭子敬爬，平哥兒不想跟弟弟搶，見那邊還有一個大人，連忙換了方向朝季昭爬去。永哥兒咧着瞅自家爹爹，本沒想過有人會跟他搶，自己慢慢地走，然後就見平哥兒突然斜爬到他前面，朝他爹爹去了。這下可不得了了，永哥兒坐到地上張大哭起來。

阿桔想去把平哥兒抱起來，郭寶珠攔住：“嫂子你坐着，我看季昭怎麼辦。”

嗓門大，季昭聽見了，頭疼地瞪了媳婦一眼，看看坐在那兒委屈噠噠的兒子，再看看都快爬到眼前的平哥兒，在心裡埋怨起趙沉來，沒事把兒子生這麼壞做什麼？

趙沉沒讓季昭爲難，抱着燦燦大步走到他邊，蹲下去問兒子：“平哥兒讓爹爹抱還是姑父抱？”

平哥兒擡頭，有些困地看向姐姐。

趙沉哈哈笑，出手招呼兒子過來：“爹爹力氣大，能一起抱姐姐跟平哥兒。”

燦燦也手弟弟，平哥兒立即棄了季昭，改投爹爹的懷抱。

那邊永哥兒見了，抹抹眼睛，坐着喊爹爹。季昭趕跑過去把小傢伙抱了起來，永哥兒還委屈呢，趴在爹爹肩頭搭，卻不知大人們都在笑他們。

吃飯的時候，季昭把這事學給趙允廷林賢聽，又對着二人抱怨：“平哥兒安哥兒這麼壞，也不知道隨了哪位伯父。”他在長輩面前說話最沒遮攔。

郭毅冷哼一聲：“還能有誰啊，小九他們姐仨可都是好孩子。”

趙沉聞言放下酒杯，怎麼覺得這話不是在諷刺老頭子，而是指向了他？

趙允廷不以爲意，孫子壞了長大了纔不會被欺負，不過他還是刺了郭毅一句：“你很快也有孫子了，到時候萬一你孫子也欺負人，你千萬記得今日這話。”

林賢笑着打圓場，兩家孩子都是他外孫外孫，他都喜歡。

前院觥籌錯老暗暗拼酒量，後院眷們看着幾個孩子用飯歡聲笑語，飯後又坐了一會兒，除了趙允廷喝得太多被趙沉吩咐陳平扶到客房去了，其他幾家陸續告辭。

寧氏跟兒子兒媳婦一起送客，回到自己那邊不出意外地發現趙允廷躺在室炕上。

皺眉，打發問梅去外面守着，決定今天徹底把話說清楚。

平靜地說，無非還是那幾句話。趙允廷躺着一不，就在寧氏懷疑男人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時，趙允廷突然將提到炕上住，埋在懷裡沙啞地道：“蘭容，岳父岳母馬上就要回來了，他們原諒我，我就敢繼續黏着你，萬一他們不願意，我也沒有臉再招你的煩。蘭容，今天可能是最後一次了，你別趕我走……”

他喃喃地說着，慢慢解襟，彷彿只要說一句不許，他就會停下來。

寧氏靜靜地着頭頂。

趙允廷害怕得不到父母的原諒，何嘗不怕？有祖父祖母，有大伯小叔，有三家的兄長兄嫂，有侄子侄，太多的人牽累，本就不曾指得到所有人的原諒。趙允廷更不可能被寧家人原諒，所以這真的是能給他的最後一次了。

拒絕什麼呢？

如果趙允廷需要這最後一次才肯消停，給他就是。

日落西山，趙允廷才離去。

“太太，要吩咐廚房熬湯嗎？”隔着門簾，問梅低聲問。

寧氏懶懶睜開眼睛，掃一眼被趙允廷用完攢一團的肚.兜，啞聲回道：“不用。”

湯藥太苦，既然趙允廷都弄在了外面，也不想白白折磨自己喝那東西。

看看天，又吩咐問梅：“你去跟侯爺夫人說一聲，晚飯他們自己用吧，不用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