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事當然瞞不過趙沉,得到陳守派人送來的消息,趙沉背上忽的冒出一片冷汗。
他再次看向手中的紙條。
“孟家夫妻人勒索坦誠舊事,已奉夫人命前去暗查。夫人無恙。”
他當然知道陳守所指舊事是什麼,因此也明白他寫信而不是派人口述的原因,可是看著那簡簡單單的“夫人無恙”四字,他怎麼都無法相信妻子得知他所作所爲後真的不會生氣。或許是當著下人的面沒有表現出來,或許現在正在哭?
還有,見到孟仲景了……
隨便換個人,趙沉都自信不會輸,只有他傻乎乎的妻子,嫌富貧。
一顆心七上八下,趙沉再也待不下去,喊季昭過來叮囑一番,匆匆往回趕。
正院裡靜悄悄的,丫鬟們看到他都見了鬼似的低頭,不敢直視。
蔣嬤嬤守在外間,見他進來並沒有吃驚,在趙沉開口詢問之前小聲解釋道:“夫人在屋裡睡著呢,大小姐領兩位爺去太太那邊了。”
趙沉面無表地頷首。
蔣嬤嬤識趣地退了出去。
趙沉看看室門簾,先坐在桌前倒茶,一碗涼茶下肚,上好像沒有那麼熱了,他鬆鬆領,起去找妻子。
這麼多年,除了生孩子的那兩次,他很久沒有這樣張了。
一進屋,就見妻子躺在炕頭,一淡青的褙子清新悅目。
怎麼可能睡得著?
趙沉一點都不信,但他還是放輕作走到炕沿前,低頭去看妻子。
睡嫺靜,看起來確實不像是生氣的。
可他爲何反而更不安了?
“阿桔,你沒事吧?”趙沉妻子臉龐,小聲問。
阿桔搖搖頭,眼睛依然閉著。知道他聰明,本就沒打算真的裝睡。
這種反應,趙沉心都涼了一半,連忙鞋爬上炕,小心翼翼將人抱起來放到懷裡摟著,著額頭跟認錯:“生氣了?阿桔,我,我也不是故意的,當初你死活都不肯嫁我,我只能用那種辦法讓你死心……”
“是,你對我那麼好,我一開始就該喜歡你的,是我不會看人。”阿桔扭頭,輕飄飄地道。
是不怪他了,可是想到自己當時哭了那麼久他還假惺惺寫信來“問”,就恨得牙,這回倒要聽聽他還能扯出什麼謊來糊弄。
滿諷刺,趙沉頭都大了,看看妻子抿起來的脣,他想了想,最終還是說了實話,“阿桔,我知道你當時很難過,我都看見了,那天晚上我一直跟你在後,你躲在樹後哭的時候,我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走過去抱你,也就是那時候,我才發現我不僅僅只是想把你娶回來,我想對你好,再也不讓你哭。”
阿桔很是吃驚,回頭看他:“你,你那晚也在?”
趙沉苦笑,著臉道:“能不去嗎?我怕你傷心過度做傻事,也怕深更半夜你被壞人盯上。”
阿桔忍不住瞪他一眼:“再壞還能壞過你?”
這一眼含嗔帶怨卻俏可人,趙沉登時明白妻子其實並沒怎麼生氣,膽子也就大了,低笑道:“是啊,我是壞,跟著你,一方面是確保你沒事,二來也要確保他們了事,萬一沒,我肯定會再想別的辦法。”
他以壞爲榮,阿桔沒好氣地打他一拳,被趙沉按在口。四目相對,男人眼裡是燒得臉發燙的濃濃意,阿桔咬咬脣,看著他口審問:“你還做過哪些壞事?乾脆今天都說了吧,否則我怕再有人跑過來告訴我時,我真的會不了。”
趙沉目一冷,只是想到陳守已經領人去查了,現在還是安妻子要,便暫且將暗地裡搗鬼的人放到一旁,一心跟妻子說話,“真的想知道?”
阿桔點點頭。
趙沉讓妻子正對著自己坐在上,他一手扶著背,一手捧著臉,眼睛看著眼睛:“那你答應我,聽完不許生氣?”
阿桔突然有些張,因爲也不確定趙沉到底都做過什麼壞事。
趙沉看出了妻子的擔心,笑了笑,低低說了起來,“買完蘭花回來的路上,我故意讓陳平跟在你們後頭的,一路上我都在看你……小九溺水,是我騙他陪我演的戲,就是想逗逗你,後來我利用小九對我的信任,套了很多關於你的事……去書房堵你親你,寫信時說我是醉酒,其實我一點都沒醉……我去過他家,用娘繡的荷包騙他說是你送我的……還有你被劫走的事,也是我安排人做的……阿桔,現在你知道了吧,爲了讓你喜歡上我,爲了能娶到你,我什麼都做得出來,就算你現在生氣,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重新做一遍這些,絕不後悔。”
眼專注,無比認真。
阿桔看著這個徹頭徹尾的小人騙子,明明該生氣的,應該他多說一件就更氣一分,可不知道爲什麼,他越說,心裡反而越甜,甜到眼裡漸漸浮上淚珠,看不清他了。
如果趙沉沒有這樣做,應該早就嫁給了孟仲景,跟他做一對平凡的夫妻,大概就是幻想過的樣子,日子平淡,無波無讕。
可是趙沉做了,做了一件件壞事,恨過他,當面罵過他,他生氣憤怒,卻還是不顧反對堅持娶,卻在不抱希的時候一改之前威霸道,溫地像水,一點一點住到了心裡。按道理,該怪他,可生活不是道理,道理是聖人說的是書上教的是人們上都贊同的,只有日子是自己過的,真的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趙沉對壞的時候,只想躲他遠遠的,現在,就算趙沉再壞,也會一直陪著他。
因爲知道,這個男人真是極了,除了娶這件事,他對只有各種各樣的好。
“我就真的這樣好,值得你如此費盡心思?”抱住男人脖子,阿桔微微仰頭,凝視男人俊的臉龐。這樣問好像有些自大,阿桔沒法像兒那樣坦然地求家人誇好看,所以心是熱的,臉是熱的,像是喝醉了酒,醉醺醺地著眼前的男人,從他幽深的眼睛看到脣,越來越。
勝過四月牡丹,趙沉心都了,不自親,邊親邊說想聽的.話:“不是特別好。你小氣狡猾,故意扔了帕子停車,讓我沒法繼續看你……你忘恩負義,我把你從水裡撈出來你都不知道以相許……你不知好賴,珠玉在側非要選不起眼的黃土……你不解風,爬那麼高給你摘花你都不要……你鐵石心腸,我費了這麼多心思你都不心,非得我出本來面目……”
他捧著臉,看著邀君採擷的紅脣:“可我就是喜歡你,喜歡到什麼都顧不得了。”
呼吸急促,還沒聽夠,他也可以說更多,只是他們都醉了,眼裡只剩彼此的脣。
短暫的等待,趙沉低頭,阿桔仰首,脣齒.纏。
~
黃昏時分,大雨停了。
陳守回來覆命,沒有打聽到任何消息,那座四合院是對方租賃的,左右街坊只說撞見過四個男人進出,偶爾有孩子啼哭聲,至於男人相貌形,從哪裡來又去了何,都不清楚。
趙沉靜靜地聽著,沉片刻道:“孟仲景夫妻,你幫他們另外置辦一宅子,派人守著。馬上請郎中進府,郎中走後同樣派人留意都有哪些人去找他,見到可疑的不要打草驚蛇,暗中跟蹤便可,沒見到就一直守到我讓你撤人。咱們府裡的人都敲打一遍,今日起不得對外人說侯府裡的任何事,如果有人打聽,你知道該怎麼做。”
“侯爺放心,陳守一定會盡快把對方揪出來。”
趙沉點點頭。
他們父子倆在朝爲,有好的,也有仇視他們的,因此他無法斷定這次是誰想害他妻子。如果不是對方不清楚他跟阿桔的所有過往,如果他在阿桔眼裡真的一直都是君子模樣,這次阿桔識破他真面目,打擊之下很有可能出事。
所以那人最好別出馬腳,否則他跟他不死不休。
~
一連三日,武英侯府都閉門謝客,阿桔不出門,外面就沒有的消息,趙沉則繼續進宮當差,面上看起來跟平時也差不多。
清郡王遠遠瞧著,有點不準林氏到底有沒有出事了。
他忍不住讓手下去打聽打聽,只去幾家醫館打聽,特別是趙家用慣的那家。
郎中早得了趙沉叮囑,一直等著有人來問呢,這日終於等來一個看起來平常無奇的中年漢子,他假意問了幾句對方打聽趙家的事做什麼,得到一個勉強說得過去的理由,就沒再繼續探究,對方問什麼他就說什麼,待那人轉往外走,他朝對面茶館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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