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叔呢?”曹徹忽然隔著玉簾打斷對方。
“臣對得起祖宗,對得起大魏,對得起先帝,更對得起陛下!”曹林沒有半點遲疑,竟是直接揚聲抗辯了回去。“陛下連老臣都要生疑嗎?”
“也是。”曹徹似乎忽然間冷靜了下來。“若連皇叔都不能依靠,這天下也沒什麼人可以信任了……但請皇叔想一想,這件事到了這個地步,連張文達都死,朕若就此收攏起來,天下人是不是會覺得朕就此可欺了?”
“這便是臣要說的事。”
曹林的語氣也忽然平緩飄忽起來。“之前臣等反對陛下大肆株連,是因爲前線二十萬衆盡墨,中原又疲敝……這個時候強行株連,挖一樣的株連,怕是真要在驚懼之下反、西都與太原各了,因爲他們彼時因爲陛下的力,早早相互連結試探,而今日東都的,也正是印證了此事……而若是那般,咱們拿什麼去鎮?”
大概是聽出了一異樣,玉簾後的大魏皇帝保持了一耐心。
“但今日張文達死了,卻讓他們對陛下鬆懈,並裡相互疑慮起來,這個時候反而可以稍作剪除……”曹林拱起手來,娓娓道來。“楊氏、李氏首惡必誅,而其他各家,卻不妨稍作緩和,既做制,又不本,如白氏、趙氏這等頭面大族,不他們的上柱國、尚書之位,只去取他們的侍郎、將軍職務,而如韓氏等本有的各家,割了分支的一個柱國,又何妨呢?都摘一些,加在一起,便足以起到修剪的作用,能讓他們收斂一時,也讓陛下恩威盡顯。”
“今日修剪,明日再生……”皇帝嗤笑以對。“朕爲皇帝,陸上至尊,卻要這些凡人脅迫。”
“時機很重要。”
曹林沒有反駁對方,而是繼續說出了自己考量的底。“陛下……剪除的同時,咱們得趕重立上五軍,並在東境、河北、中原重立各衛府了……或者更進一步,直接棄了舊制,建一支新軍,而這一次,新軍中不就恰好乾淨許多了嗎?”
皇帝思索片刻,微微冷笑:“也罷!”
曹林如釋重負。
但接著,玉簾後便繼續言道:“黑塔下就不要留凝丹期以上的囚犯了。”
曹林怔了一下,但還是緩緩頷首。
“天意難測啊。”玉簾後繼續慨,而且依舊莫名。“天意難測。”
曹林本直接告辭的,聽到此言,再度怔住,居然也只是一聲嘆氣:“不錯,天意難測!”
張行回到住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他將馬隨意系在所租住所的院中,迎面便見到秦寶打著燈籠走了出來。
秦二郎似乎有什麼話說,卻沒有在院中開口,而二人走進堂屋,張行直接微微一擡手,便坐下來開始嘗試運氣打坐。
且說,數日間殺了許多人,張行真氣早已經充盈到‘撐漲’的地步,包括之前幾日,他也一直在不停打坐衝脈並大量使用真氣來做平衡。而就在剛剛,不知道是今日經歷了太多生死搏殺,還是水那一聲長嘯本有什麼說法,現在他明顯察覺到了一契機,第六條正脈,似乎已經明晃晃的顯出來。
至於秦寶,雖然不曉得其中,但打坐和衝脈契機卻是曉得的,便乾脆一聲不吭,等在旁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行方纔長呼了一口氣,然後力站起來。
“張三哥,第六條正脈通了嗎?”秦寶主詢問。“剛剛是了什麼契機?”
“是了契機,但沒有衝開整條脈絡。”張行有一說一。“接下來幾日再努力吧。”
“無妨。”秦寶安道。“正脈階段急不得,張三哥能這麼快引第六條,已經算是了不得了。”
“我沒有沮喪。”張行曉得對方誤會,只是嘆氣。“我是今日太累,太髒……現在又太……不是爲衝脈的事。”
燈火下,秦寶連連頷首,似乎又想說什麼話。
“有話就說。”張行看了無語。“你在坊買飯了嗎?”
“買了,但不是要說這個。”秦寶以手指向張行後。“張三哥自己來看便是。”
張行茫然回頭,然後怔住。
“家裡沒幹柴了!”芬娘隔著抹布,端著一個熱騰騰的砂鍋走了過來,徑直放下。“全都是溼的劈柴,我花了好大力氣才煨熱了秦二郎帶來的東西。”
說著,又轉走了。
張行茫然看著這一幕,想要說什麼,卻沒說出來。
而芬娘很快又回來了,卻又把一個悉的什塞到了張行手裡:“你不在這幾日,我爹拿走了你的羅盤,昨日才送回來……說要謝謝你,不然他都找不到楊慎的那些人。”
張行接過羅盤,一聲不吭,但雙手卻已經抖。
才十四五歲的芬娘再度轉回,走到門檻時,復又立住,再回頭時卻怎麼都忍不住,愣是著堂屋的門沿開始流淚,然後迅速淚流滿面,語言哽咽:“我爹……我爹說,你有三可能會攆我走,你要攆我走嗎?”
張行一瞬間了拳頭,他真的想現在衝到修業坊,把手裡的羅盤塞進高長業的裡。
“三哥。”秦二郎是個老實孩子。“事我大概都知道了,這事跟芬娘有什麼關係?再說了,馮庸家的事都做了,這麼一個姑娘,這個勢,如何不能收留?咱們倆,誰知道是誰?反倒是真要攆走了,怕是立即要被抓起來殺了的。”
“吃飯。”
張行將羅盤扔到桌子上,居然沒有發火。“我快死了。”
話音既落,秦寶鬆了口氣,芬娘也轉而去,與此同時,不知道是不是雨停下了的緣故,再加上承福坊後面爲水,前面爲靖安臺的那個深潭,竟然慢慢起了蛙鳴,並且迅速席捲了整個東都。
而張行只是悶頭乾飯。
正所謂:
風驅急雨灑高城,雲輕雷殷地聲。
雨過不知龍去,一池草萬蛙鳴。
PS:謝新盟主南北長安a同學,大家元旦繼續快樂啊……下午困得睡著了,剛剛碼好,讓大家久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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