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蘇念梔不知該去何找謝妄清時，腰間的白玉再次閃爍明。

明破開星火的一瞬，蘇念梔也從客棧消失。

*

長街之上，細雨霏霏，連珠線，傾落而下。

熙攘的人群中，一道白影跌跌撞撞地在其中遊走。

「哎喲——」

「你這小子走路怎麼不看路的？」

「啊——」

那商販被謝妄清撞倒在地，才將啐了一句，卻被謝妄清提著領起。

「抱歉，你剛才說什麼？」

「我沒聽清？」

謝妄清提起那商販，掐著他脖子的手漸漸收。

那商販對上謝妄清那雙藏笑的眸子，後背卻湧起冷汗。

他忙道：「無......無事。」

「是我自己沒看路。」

「是我衝撞了公子。」

他說完這句話，謝妄清才鬆開了對他的錮。

小販被謝妄清摔在地上后，這才扶著一側的

石階緩緩起，剛想架起自己的木架，暗嘆今日倒霉時，卻聽後傳來了疑音。

「你是賣糖葫蘆的？」

小販被這一聲嚇得渾哆嗦。

他呆愣了半晌后才慢慢轉過來，他笑著對上謝妄清：「是啊，我這種鄙的人，就靠著這點兒手藝餬口了。」

小販說話時，將腰放得極低，他可不想招惹眼前的人。

要是這人一把將他的攤子給掀了，他找誰哭去？

「公子，我也是做些小生意，剛才多有得罪，都是我的錯，您就......」

「多銀子？」

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謝妄清打斷。

小販有些疑，他忙一抬頭：「啊？」

謝妄清不厭其煩地重複了一遍：「我問你，買下這兒所有的糖葫蘆要多銀子？」

小販一怔，巍巍地應聲：「也不多.....也就......」

趁著小販說話之際，謝妄清隨手掏出了一把金葉子丟在了那小販的攤位前。

隨後，不等那小販的回答，謝妄清便將那掛著的糖葫蘆一齊取走了。

「欸！你給多了！」

小販的聲音在人群的喧雜重被淹沒。

謝妄清抱著一堆糖葫蘆，走在街上，不免惹得人多看了幾眼。

「那兒有人買這麼多糖葫蘆的？」

「今兒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啊？」

一旁的絮語不斷，謝妄清卻將其置若罔聞。

「賣橘子咯！」

「新鮮的橘子，鮮甜水潤、，香得嘞——」

尖利的喊聲在謝妄清的耳邊響起。

謝妄清的腳步一頓。

「小桔燈......」

他想起那日在雲煙閣門前，那小孩兒同他說，小桔燈可以祈福，只要心誠，那麼許下的願都會實現。

謝妄清拿著糖葫蘆的手微微抖著。

就在他側的銀髮老太出聲喚到：「公子，要買橘子不？」

「我這橘子香著嘞。」

謝妄清順著那銀髮老太的聲音轉了過來。

在那竹篾編織的兜籃里放滿了紅彤彤的橘子。

謝妄清將糖葫蘆放好后，在那兩兜橘子前蹲了下來。

老太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笑道：「公子，買點兒橘子吧，這幾天吃剛好呢，吃完的橘子皮還可以拿來做小桔燈呢。」

謝妄清在聽見「小桔燈」三字時，指尖輕。

他最後連帶著竹籃一起買下，等那老太走後，才用靈法將橘子帶走。

蘇念梔看著謝妄清買了一堆橘子和糖葫蘆時，心底湧起一難以名狀的愫。

說不清道不明，只約約覺得，在此前和謝妄清見過。

不然......

「這兒怎麼會這麼疼？」

上自己的心口，雖然是以一縷亡魂在遊盪，可心口的疼意卻是真實的。

跟著謝妄清，繞過了小巷，然而當想要上前時，卻見方才已經離去的銀髮老太又繞了回來。

趕巧，將蘇念梔堵在了巷口。

蘇念梔形一怔，看著那老太緩緩抬頭，佝僂的腰背也漸漸直起。

直到那銀髮老太的眼睛與蘇念梔相平時，才張開了乾裂的。

笑著對蘇念梔說：「我會讓你回來的......」

話音方落，一陣寒風忽然吹過，蘇念梔只能看見腰間有一塊兒白玉在晃。

等到那陣寒風消散時，蘇念梔的跟前早就沒了那老太的影，而所看見的白玉也隨風而散。

蘇念梔目一沉：「那白玉...

...」

了自己腰間的玉佩：「和茯苓送給我的一樣。」

「那是......茯苓？」

*

「妄清，你可千萬別再做掏自己心的事了，我好不容易給你渡了那麼多的靈氣兒，別白白浪費了。」

陸明懷隔著通靈玉向在客棧的謝妄清囑咐到。

「我在妙宗修行了這麼多年才到了如今的修為，還給你渡了一半兒，千萬不要辜負了我的好意。」

陸明懷的話音從通靈玉裏邊兒傳來，謝妄清眉心一跳。

燭火的影盪開，如霧的淺落在他的臉上。

他將右手中的橘子皮放下，隨即抬手將通靈玉反轉過來，扣在了桌面上。

「吵死了。」

謝妄清低聲說到，通靈玉裏邊兒卻傳來陸明懷的高呼：「喂，你把通靈玉放哪兒了？」

「怎麼黑的一片？」

謝妄清兩眉鎖，他的右手正將白線從橘子皮的頂端穿過去，卻被陸明懷這一吼，手突然抖，橘子皮就此劃破。

「陸明懷，你太吵了。」

他話音剛落，便輕抬眼簾，隨後，通靈玉憑空而起，再重重落下，屋只剩下陸明懷的驚呼之聲。

等到屋復歸平靜后，謝妄清又將那燭臺移了移，使得那明可以照亮他手中的橘皮。

謝妄清玉指修長，他掰開了一隻橘子，將橘瓣取出后，小心翼翼地盛放在了一旁的碗中，然而當他的目掃過那木碗時，卻是一頓。

「可是......」

「這橘子一直不吃，會壞掉啊。」

謝妄清想起陸明懷所說的話，陸明懷讓他等，等蘇念梔回來。

可他還要等多久？

謝妄清著那一碗盛滿了橘瓣的木碗，目如水，盪開了清瀾。

他指尖凝聚一點白，隨後落在了橘瓣上。

「就等到橘瓣壞掉的時候吧，要是還不回來......」

謝妄清的話音微頓。

微風從窗而進，吹燭火時，謝妄清臉上的影也隨之浮。

「橘瓣壞掉的時候，要是還沒回來，那我就去找你好了......」

謝妄清的角噙著一抹笑，可他自己也在發問：「去哪裏找蘇念梔？」

蘇念梔在他眼前化為了塵灰，便是連一綹髮都沒有留下。

照理說，蘇念梔到玉奴的控制，玉奴傷后，蘇念梔便掙了玉奴的束縛。

又為何會在最後消失？

而更讓謝妄清覺得想不通的是，在蘇念梔消失的瞬間，一強烈的酸楚湧上心頭。

與這酸楚一起到來的，還有一段痛苦的記憶。

他並不能看清記憶中的場景，只約約記得曾經他也見過蘇念梔的消失。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想讓蘇念梔離開。

他左心口的跳是因為蘇念梔而加快的。

「梔梔......」

年捧著橘皮，將它置放在了燭臺之下，他捻著白線，對著針孔穿了過去，隨後又繞著白線將橘皮串聯起來。

等到橘皮串好后，他才把一盞燭燈放了進去。

燭燈放進去的剎那，橘皮亮，暖在室流照。

謝妄清對著那橘皮看了許久，直到那蠟燭快染盡時，他才提起了小桔燈。

他把小桔燈提起，目定凝在橘皮上。

片刻后，只聽他輕聲開口：「我有願......」

「我的願......是蘇念梔能夠回來。」

*

夜風竄，將小桔燈的燭火蓋滅，一如謝妄清許下的願

沒有回應一般，燭火悄無聲息地消散，不見一點兒明。

謝妄清失神一笑，將小桔燈放回了木櫃之上。

他將木櫃打開，裏邊兒放著的是他已經做好了的小桔燈，他將剛剛熄滅的小桔燈放進了木櫃中，隨即又拿起了木櫃另一側堆放著的糖葫蘆。

謝妄清在一堆糖葫蘆中挑了一隻出來，他輕輕撥開了外面的油紙，當糖葫蘆被他吞咽而下時，他卻兩眉一。

「鐺」的一聲，糖葫蘆被他丟在了地面。

「好酸......」

這隻糖葫蘆不好吃，謝妄清如是想，他分明記得蘇念梔在漆吳縣時，也曾給他吃過一串糖葫蘆。

「那隻糖葫蘆明明就很甜。」

「不過，最甜的......」

謝妄清目中披落了水霧，他想起了在姻緣橋時，曾嘗到了蘇念梔角的糖漬。

那也是糖葫蘆留下的糖漬。

他覺得最甜的還是蘇念梔那日吃的糖葫蘆。

「應該是我拿錯了，再換一隻吧。」

謝妄清想許是這一隻糖葫蘆沒做好，所以才這麼難吃。

他又挑了一個，卻發現仍然又酸又苦。

「啊，早知道就該殺了他的，這糖葫蘆這麼難吃。」

謝妄清擺弄著糖葫蘆串，不自覺間，糖葫蘆在他的擺弄下，拼湊出來了一個「梔」字。

謝妄清將每一串糖葫蘆都嘗遍了后，發覺沒有一串是甜的，最終他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