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并不是元儀第一次主找余檀。

余檀深深記得,第一次見元儀時，是一個冬天，家里養的茉莉花都凋謝了,葉片也不再油發亮，顯得死氣沉沉。

c城是沿海城市,冬天一般不下雪，但雨水多，又又冷。

元儀來的那天,明，是個難得的大好天氣。穿一件黑的斗篷大,手上拿一只馬仕稀有皮,搭配一雙過膝的高筒靴,波浪長發隨意地披在肩上，得讓人挪不開目。

畫著致的妝，上香香的,彎腰了余檀的腦袋,笑時眉眼彎彎，十分有親和力地說:“你就是小魚啊，好可。”

小巷子里孩子們經常追逐打鬧，一個皮球飛過來砸了元儀一下。這幾個男孩子天天在巷子里打球,調皮又搗蛋，不知砸壞多家的玻璃窗戶，更可氣的，他們的父母也都護犢子,經常掛在邊的一句話就是:“小孩子嘛，你跟他們計較什麼。玻璃窗戶碎了就賠你們一塊，有什麼大不了的。”

在皮球砸過來之前,元儀溫聲地說過:“小朋友，阿姨有話要和余檀說，你們能先去旁邊打球嗎？”

那幫人要是聽話，就不會這附近人人都討厭的皮猴。就連余檀也跟他們打過架。

皮球落在元儀手中，神平常，不見惱怒，當著余檀的面，“咻”的一下給扔進垃圾桶，還自夸一番:“我這準頭還不錯吧？”

皮球的小主人找上來，纏著元儀要還球。不還球，他就搶了元儀的那只包，放在地上猛踩。

從頭到尾，元儀也沒跟小男孩一般見識。只是抬頭看了眼電線桿上的監控，轉對余檀說:“謝謝你呀小魚，謝之煜好久沒有那麼開心過了，你給他的棒棒糖他一直舍不得吃。”

余檀提醒元儀:“阿姨，你的包都被踩壞了。”

元儀搖搖頭:“沒關系。”

只不過隔了一天，有專業的律師上門找到那個小男孩的家中，告知其家長:“元士被弄壞的皮包價值五十萬金，并且這款馬仕稀有皮還有升值空間，念在你們家和余檀是鄰里關系，只需要按照五十萬金賠償即可。”

那家人自然是不肯賠的，直接賴皮:“你們有什麼證據啊？”

證據自然是有的，小巷子上面的監控拍得清清楚楚。

那家人又說:“不過是個孩子，你們計較什麼？”

律師并不留面:“我們沒跟孩子計較，但作為孩子的監護人，你們要賠償這五十萬金。”

五十萬金啊，在當時的價下，折合人民幣也得有七百多萬。

五十萬金對于元儀來說不過就是一只皮包，可那家人就算是傾家產也賠不出來。

元儀從始至終沒有再面，專業的事給專業的人做。

年的余檀所知道的，是那家人被得走投無路，變賣了巷子里的房子。

后來再聽到那家人的消息，是妻離子散，小男孩的爸爸欠債跳樓，人沒死，倒是摔了個半不遂。

楊老師稱這件事為一個皮球引發的慘劇，并不同那家人的遭遇，說種什麼因結什麼果。元儀雖然有錢，但是在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那戶人家一直縱容著小孩子的所作所為，巷子里的人念著鄰里間的關系并不斤斤計較，可是總有一天，這個社會會幫忙教育他們。

也是從那個時候，余檀發覺，漂亮的人會說溫的話，也會做最狠的事。

那年夏天元儀來找余檀，耐心勸導更換志愿。

余檀事后后悔，可路是自己選的，怨不得別人。

其實那以后，元儀也來余檀的學校找過，并且為了補償，要給一張卡。

余檀沒領那份，明確地表示希元儀以后再也不要來找。作為換的條件，余檀表示自己也不會跟謝之煜提及們見過面的事。

元儀遵守諾言，這些年沒有出現在余檀的面前，只不過逢年過節，不管是余家還是余檀本人，都能收到以元儀名義送過來的禮。所以楊老師一直對元儀贊不絕口，覺得是一個禮數周到的人。

時隔多年再接到元儀的電話，余檀無疑是張的。可是一想到氣焰囂張的謝之煜會作為自己的后盾，好像也沒有那麼懼怕元儀。

元儀想約余檀出來見一面。

余檀表示自己沒空。

有空也不想見元儀。

元儀到底還是帶著一些強勢的意味:“就五分鐘可以嗎？我現在就在你公司門口。”

余檀上的汗都要豎起，不敢置信:“你怎麼知道我上班的地方？”

“這并不是什麼難事，你媽媽也很樂意分。余檀，只要五分鐘，我不會打擾你太多時間。”

*

到底還是要見面了。

余檀全副武裝，快速拿出包里的化妝品調整一下妝容。化了妝會更加從容自信一些，仿佛上披了一層無形鎧甲。

余檀磨磨蹭蹭下樓，元儀正坐在一輛牌照為一串六的黑邁赫上。

見到余檀，元儀主降下車窗，十分自來地朝手揮了揮:“小魚。”

再見面，元儀居然比余檀印象中的還要年輕。

剪了及肩的短發，十分利落的造型。有趣的是，并沒有化妝，素面朝天的臉，因為致保養，眼角甚至沒有什麼皺紋。

這張和謝之煜又三分相像的臉，著濃濃的矜貴。

余檀并不想上車，但元儀主下車來邀請:“總不好站在路邊說話吧。”

元儀穿一黑白相間的運套裝，腳踩運鞋，沒有強人的打扮，看著像是剛剛跑步健回來。上也多了一分親和力。

余檀只能著頭皮進了車。

上車后余檀才發現自己好像又要被賣了。

元儀讓司機開車，并不告知余檀目的地。

余檀帶著一臉戒備:“阿姨，你有什麼話就請直說吧，說完麻煩放我下車。”

元儀笑起來，眉眼還是彎彎的，詢問余檀:“聽說你訂婚了，阿姨還沒來得及恭喜你。”

余檀訂婚又退婚這件事，知道的人其實并不多。

所以元儀大概也有信息差，以為余檀和那個小導演訂婚了。

余檀這會兒也懶得解釋，反過來怪氣地恭喜元儀:“聽說阿姨你又結婚了，作為晚輩我也沒來得及恭喜你。”

元儀嘆一口氣，無奈看著余檀:“怎麼跟我說話還夾槍帶棒的？這麼多年過去了，還生阿姨的氣？”

余檀實在搞不清楚元儀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擰著眉:“您究竟有什麼事嗎？說好的五分鐘，只剩下兩分鐘了。”

“怎麼還是傻乎乎的？我說五分鐘，你就真的信五分鐘啊？”元儀一直盯著余檀，手了一下的發，夸的發質不錯，“好些年不見，你長得越來越水靈。”

這話乍一聽，從人里說出來好像沒有什麼問題。

可是角對調，倘若元儀是個男人，又對余檀手腳，還盯著不放。

余檀這會兒恐怕要報警喊救命了。

元儀一般不夸人，夸余檀，也是打心里覺得小丫頭現在長得不錯。

“以前的事是阿姨的錯，喏，后來想給你補償，你也不領，你好狠的心。”元儀反倒委屈，耷拉著眉眼看著余檀。

余檀不想看元儀，把頭一撇，向窗外。

“阿姨，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如果你想說希我不要把當年的事告訴謝之煜，這個請您放心，我跟你保證過不會說的。”

“阿姨當然是相信你的。”

元儀又朝余檀靠近一些，追不舍:“你也知道的，阿姨的路一直不順，恰逢那個時候跟我先生有些矛盾，也是因為他那邊的父母對我有一些偏見。你是不知道，我那個婆婆有多封建思想，我再生一個孩子，不然天不給我好臉看。你說我那會兒都四十了，還生孩子我都高齡產婦了，我還生什麼呀？我有謝之煜這麼一個就夠了。這不，沒多久，我就跟那位先生離婚了，生意上呢，也是大大的挫。”

余檀這個人耳子最，聽元儀這三言兩語的，警戒線一下子拉低。

元儀歪著腦袋問余檀:“你不會怪罪我封建思想吧？”

余檀往外挪一點屁，元儀就跟著坐過來:“小魚，你不要怪阿姨了好不好？我也知道是自己的不對。”

最后余檀被元儀在小小一塊地，實在無可奈何:“不怪了不怪了。”

元儀笑開來，拉起余檀的手輕輕了:“不過我現在早就改了，人嘛，活在當下、及時行樂才是最重要的，你說對不對？”

后面這句話余檀倒是認同的。

不過余檀還是用力回自己的手，提醒元儀:“話說完了話，您就放我下車吧，我晚上還有事的。”“不急嘛。”元儀又來拉余檀的手，“咱們一塊兒吃個飯，阿姨做東。”

“不用……”

說話間，車已經停在一家高檔餐廳門口。

元儀連拉帶拽的，還哄著余檀:“陪陪阿姨嘛，就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