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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閨記事》 第545節 尾聲(1)

四年後。

臘月的京城,殘雪凝輝,月朧明,夜幕四合,明燈一夜清。京城的皇宮,雕樑畫棟,朱未改,卻早已是人非。

顧瑾之這些日子,一直歇在積善宮。

積善宮是譚太后的寢宮。

顧瑾之已經在積善宮住了一年半。

四年前,被廬州王府的侍衛出賣,抓往京城。半路上,廬州的人追了上來。那些叛徒知道自己跑不了,只帶著顧瑾之北上,把彤彤和彥紹丟了下了。

顧瑾之當時既到了顛簸,又爲彤彤和彥紹擔心,心急如焚。

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丟下來彤彤和彥紹,還是害了他們。

顧瑾之了這樣雙重的打擊,當時就落胎,差點死在半途。落胎後,幾乎止不住,簡直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如今想起來,都是後怕不已。若不是心裡有太多的放不下,靠毅力強撐,如今已經香魂歸地府了。

孫素安,是被皇帝的人收買。

顧瑾之也被關在了錦衛的詔獄裡,等著用來威脅朱仲鈞。

那時,病得奄奄一息,就靠一口氣撐著。如今想來,都有種骨悚然的覺。詔獄裡,不知死了多冤魂,風陣陣。半夜的時候,約有厲鬼哭泣。人呆呆的,約過了很久,後來就麻木了。

皇帝也怕死了,派了太醫給看病。

來給看病的太醫,居然是張淵。

張淵,蘇州人士,曾經和顧瑾之的大舅舅有點。十幾年前,顧瑾之的大舅母患惡疾,大舅舅請張淵到延陵府給大舅母看病,結果不擅長婦人疾病的張淵看錯了。

然後,顧瑾之治好了大舅母,狠狠打了張淵的臉。

當時,張淵很不服氣,也很怕顧瑾之和宋家說出去,從而毀了自己名醫的聲

但是顧瑾之沒有。

保守了這個,就保住了張淵的名聲。

張淵雖好勝,心地卻磊落,這件事,他一直謝顧瑾之。他也想過,將來有個機會報答顧瑾之。故而,他在牢裡看到顧瑾之的時候,愣了下。

然後他笑了笑,出幾分友善。

“......我給你一味藥方,你給我傳個信。”當時的顧瑾之,看到張淵就似看到了救命的稻草,試圖攥住張淵,想讓張淵給傳信。

“王妃,微臣不敢。”張淵只是盡心給顧瑾之治病,並不敢給傳信。

張淵是個聰明人,宮裡的太皇太后很疼王妃。

若是把廬王妃的消息傳出去,太皇太后定然要救的。

顧瑾之倒是能出去,皇帝肯定會怪罪張淵的。

張淵是來給顧瑾之看病的,而不是來皇帝拆臺的。

“......安宮牛黃丸的藥方,你也不想要?”顧瑾之問張淵。

安宮牛黃丸是中醫裡比較好用的退燒藥,這個年代並沒有。顧瑾之只是把藥方給了秦申四。

此刻,也顧不上秦申四的利益,要自保,救了自己的命要知道,秦申四並不好怪的。若是可能,秦申四也願意傾家產救顧瑾之的。

只是現在,傾家產都沒用了。

在這牢籠裡,顧瑾之是出不去了。

“你只需出半點消息給皇太后即可。”顧瑾之見張淵愣了下,知道他有點心,繼續道,“不必告訴太皇太后。”

張淵微微蹙眉。

最後,他還是幫顧瑾之傳信,並不是爲了藥方。

人,把顧瑾之在牢裡的事,告訴了譚太后。譚太后和皇帝算是有點緣的,更加偏向於皇帝,告訴了也沒有關係。

張淵是這麼想的。

話雖然如此,張淵也是冒險的。

他想,人當初留了一線,如今還給,以後就不欠什麼,這樣,張淵自己也能無債一輕。

譚太后知道了顧瑾之在詔獄裡,有點吃驚,問皇帝到底怎麼回事。

並未想救顧瑾之。

只是不懂爲什麼要抓了顧瑾之。

皇帝知道譚太后不會爲顧瑾之求,更不會告訴太皇太后,他就如實對譚太后說:“廬州的人不安分。這些年,聽說廬王練兵無數,更添有火炮。他們這是想造反!朕先抓了廬王妃,若是他們敢造反,朕就殺了他的王妃,看看他可有這個膽子!”

“廬王不過是傻子,哪有這等野心,別是有人挑撥吧?”譚太后道,“陛下這樣冒失抓了廬王妃,會不會激怒廬王?”

王死活,譚太后是不關心的,但是不想顧瑾之也死了。這些年,廬州一直給譚太后送藥,這對譚太后而言,是必不可的。

皇帝把顧瑾之抓到京城,就等於斷了譚太后的藥。

“朕也不能十分確定。至於激怒,更是無稽之談,若是廬王沒有這個心思,就不會被激怒。”皇帝道,“可這天下的事,不會空來風的。廬州若是沒事,怎麼會與這種傳言?這件事,朕自有計量,母后不必多問。”

“陛下這話,哀家如何自?”譚太后笑了笑,道,“哀家並不想幹涉陛下之事。只是,廬王妃每年都給哀家送藥,你若是要了的命,哀家的藥怎麼辦?若是斷了哀家的藥,跟殺了哀家又有何區別?”

皇帝臉微落。

譚太后這是指責他想弒母。

這些年,譚太后沒拿孝道來制皇帝。

當然,事並不過分,皇帝也不憎惡

他是不想再和譚太后糾纏下去的,就說:“母后放心,朕只是關著廬王妃,並不想殺的,朕也傳書廬州,讓廬王進京。廬州若是沒有練兵,廬王自會進京表清白。況且延平長公主謀反案,連南昌王都牽扯其中,廬州難保乾淨!這些,都要查查。”

這樣草木皆兵,譚太后聽了也刺耳。

這個皇帝,最近行事很兇狠詭譎,讓譚太后不喜歡。聽說是袁裕業的主意,譚太后也不想多勸。

並不關心誰死誰活。

什麼延平長公主、什麼南昌王,都有譚太后沒有關係。

除了的藥,什麼也不在乎的。

“陛下只要留一命,就是留哀家一命,哀家自當激不盡。”譚太后道,“至於怎麼安置,若是陛下要審訊,斷腳、毀容貌皆是無妨,只是的手要留下,要給哀家制藥。陛下能顧念到這點,哀家心裡激陛下......”

皇帝也沒打算嚴刑拷打顧瑾之的。

但是譚太后這麼一說,皇帝倒想去審訊一番,看看能否從顧瑾之口中套出點話來。

顧家舉家逃走的事,皇帝已經知道了。

他苦於沒有證據,又不能強行將顧延韜留在京城。

顧延韜舉家南下,也是合理合法的。

假如能從顧瑾之那裡供到什麼,對皇帝是有好的。

皇帝笑了笑,對太后道:“母后,您寬心,朕不會毀了的醫!”

當天晚上,皇帝就去詔獄審訊顧瑾之。

顧瑾之落胎北上,只剩下一口氣。

皇帝審訊,需要刑,是無法承的。每次審訊,都會暈死過去,子越拖越垮了。

在詔獄裡吃了不的苦頭,的一條後來行不便了。

在京裡一個月之後,太皇太后才聽到了風聲。

因爲延平長公主的事,太皇太后之前就氣病了。

年紀大了,太皇太后原本就不太結實,又這麼一病,瑣事都不再管了。

聽到風聲,猜到廬州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太皇太后把皇帝喊到仁壽宮,準備罵皇帝,皇帝卻把奏牒丟到了太皇太后面前,臉鐵青:“皇祖母,廬王,他反了!”

前日,皇帝纔得到消息,廬王不僅僅沒有進京表清白,反而是正式起軍造反了。

太皇太后聽了,兩眼一黑,半晌纔回過神來。

撿起奏牒看了又看。

的確,廬王是反了。

那奏牒無聲從太皇太后的指尖了下去,昏了過去。醒來之後,太皇太后奄奄一息,從此一蹶不振。

過了兩個月,太皇太后薨逝。

那時候,顧瑾之也在牢裡,只剩下最後一口氣。

聽說太皇太后薨逝,淚如磅礴。

最終,連給太皇太后地上柱香的機會都沒有。

那時候,已經不太好了,行走不便。

而後的半年,顧瑾之都在詔獄裡過度。

的手腳越發不利索了。

那半年,廬州怎麼樣,一概不知。朱仲鈞父子什麼時候起事的,到了什麼程度,顧瑾之也不知道。

半年後,秦申四不再給譚太后送藥,譚太后的藥已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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