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道方外之人，不……嗯？”老道士忽然鼻子了，一招手，那葫蘆不知怎的便到了他的手中，放在鼻尖嗅了嗅，老道士兩眼放，仰頭就是咕咚咕咚兩大口。

“好酒！”老道士大臉通紅：“從未喝過如此酒，醇香濃烈，好，好。此酒天下見，如何得來？”

這張大臉通紅，就好似那剛出爐的特大號燒餅，江凡不免腹誹。但面對這高深莫測的老道士也只能陪著笑臉：“道爺喜歡就好，小子自己釀的。”

“自己釀造？看不出小哥還有這等本事。”

“那是當然，小子也是有兩下子的……等，等會兒，您給我留點……”

……

江凡一臉幽怨。

一葫蘆酒，足足斤半，話沒說完，已經見底。

還真是屬蛤蟆的，果然田子！

還是只能腹誹。

這胖老道一蘆葦渡江，鬼知道啥來頭，反正肯定厲害的不得了。這世道可跟老家不一樣，還是小心點別冒犯著。

“咳咳……”老道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小哥剛才的詩句不錯，不過好像一半，何不補全？”

“沒了。”

“沒了？怎麼會沒了？分明……”

江凡翻個白眼，酒葫蘆翻個底朝天，一滴也沒流下來。

“可不就沒了。”

老道嘿嘿一笑，撓撓頭：“這酒確實妙，貧道破戒了，無量天尊……”

還無量天尊，天尊酒量是真無量啊……

“……那個，總不能白喝了小哥的酒，要不貧道傳你一手功夫？”

“不學。”江凡直截了當。

“不學？”老道士一愣：“你不知貧道名號？”

“知道啊，你不說了嘛，田……子嘛。”

老道大臉又是一黑，你特麼非要分開讀是吧。

“既然知道貧道的道號，就該知道這天下殺陣，我敢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江凡一臉懵：“我說，你們這兒就沒別的吹牛方式嗎？”

“你……你……！庶子！無量那個天尊，氣煞貧道也！”

“哎，哎，別氣，別氣。小子就是隨口那麼一說，道爺您可別氣，氣大傷，我這兒還有一壺，孝敬您的。”

天機子哼哼幾聲，到底接過酒來，邊喝邊道：“貧道還算有幾手，學學沒壞。”

江凡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學，不學。”

老道士好奇起來：“天下人若能得貧道傳授可是求之不得，你這娃娃為何如此古怪？”

說著，細細打量這年，心頭卻不由一驚，此子氣機竟似于云霧之中，無法看清。老道士好奇之下，忍不住掐指推算，卻見霧氣蒸騰，其間似有雷霆電閃，竟然無法推出因果。

江凡懶洋洋的靠在船頭：“俠以武犯，有兩下子就總想比劃，不會就不惹事兒。”

“呃？”天機子好像第一次聽到這個理論，不由覺得有趣。

“俠以武犯，這話說的妙，當浮一大白。”

江凡攤攤手：“想喝就喝唄，找啥借口。”

老道士強忍著就地他一頓的沖，上下打量江凡幾眼：“小哥倒是個妙人，出口章，腹有錦繡，這心也是有趣的。”

江凡擺擺手大不贊同：“道爺，打漁釀酒才是真的有趣。”

胖道士捋著胡須道：“看你小小年紀，怎的如此超然外，年之人正該英姿發豪萬丈，不應如此。”

江凡道：“人各有志，小子的生活便是一葉扁舟，一壺醇酒足矣，平平淡淡才是真嘛。”

老道士竟然出深思之：“一葉扁舟，一壺醇酒，平平淡淡才是真……小哥此言頗合我到家清靜無為之意，未曾想今日西北一行竟遇上你這般年。”

他忽然仰頭喝盡，笑道：“也罷，總不能白喝。觀小哥神元氣足，可是懂得練氣之法？”

江凡隨口道：“跟一個老家……老頭子學過一點，就是養氣健的”

老道士道：“如此便好。”

說話間，擺拂塵，忽然四野俱寂，天地萬仿佛瞬間靜止，江水停流，一朵水花懸于半空不落，葦停擺，一只蒼鷺作振翅飛之態。江凡從未見過如此景象，頓時大奇。

須臾，一道莫名的白自江面升起，仿佛白虹貫日，涌小小葫蘆。

老道士屈指一彈，葫蘆慢慢飛回江凡懷里。一切也隨之回復正常。

“日后遇險，可開此葫，以氣機鎖定敵手，可保你一命。”

江凡看得直發愣。

老道士見他如此，心中得意，拂髯道：“如何，不至虧了你。”

江凡愣愣的抱著葫蘆，許久撇撇：“這還怎麼裝酒……”

老道士有些犯懵，合著貧道一道保命符還換不了你一壺酒？

“小子，你可莫要以為貧道信口開河，瞧好了。”

說罷，一擺拂塵，只見大江之上驟然升起一道巨浪，繼而如同匹練般沖向江心一座巨礁，轟然巨響中，那礁石居然被撞了個碎。

我特麼！

那礁石足足十幾丈高好吧，江凡張大，這也行？

老道士傲然微笑：“如何，知貧道所言非虛否？”

卻見那年呆了片刻，忽然拿起頭一只酒葫蘆，小心翼翼道遞過去：“您，喝了兩壺……”

拂塵啪嗒一聲掉在船上，老道士指著他，張口結舌。

片刻之后，老道士哼了一聲，將葫蘆扔給江凡：“小子，可滿意了。”

江凡嘿嘿笑道：“滿意，滿意，老道士您是好人，一早我就看出您是個講規矩的好人了，不會白拿我的酒的。”

老道士翻翻白眼，只覺得多年未曾如此堵心過。

“如此，貧道便告辭了。”說罷起要走，他真怕再跟這年多呆一會兒損了道心。

“且慢，且慢……”江凡趕忙招呼道。

老道士納悶：“小子，莫非還有酒送予貧道？”

江凡有些不好意思，抓抓頭，忸忸怩怩半晌，居然又出一個葫蘆。

“還真有酒？你這娃子太不爽利。”

“不，不是……您，您還坐了我的船……”

“你……我……”老道士心塞死。

江凡見他不語，小心的說道：“您看，您是講規矩的好人……”

在這兒等著我呢？老道士只覺得鬼迷了心竅，咋上了這廝的賊船。

……

“小王八蛋，記得把詩補全！”

江面上余音緲緲，卻再不見老道士人影。

江凡抱著三個葫蘆，半晌傻笑。

雖然從小哥降到小子，再降到小王八蛋，但這趟值了。至于在老道士心目中的人品……

人品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