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方菡娘沒有料到,淮水伯府這樁麻煩事算是了了,新的麻煩卻又接踵而至。
阮楚白停靈七天後,便要出殯。
因著阮楚白雖然已了族譜,論了序齒,但他逝時,畢竟還沒有及冠,算作夭折。儘管安二夫人一心想要讓兒子風風的走,但阮二老爺卻是制止了。
“家中還有長輩,若白兒的後事這般大肆作,於長輩的福壽都會有礙。”阮二老爺的失子之痛還未散去,還是要打起神去勸安二夫人。
安二夫人因著獨子夭折,白髮人送黑髮人,神智已然是有些不太清醒了,聽不進阮二老爺的勸,執拗的要給兒子風風的大辦,讓他走的面。
“白兒最是孝順,你若是想讓他連走都不安心的話,你便這麼做吧!”
最後,安二夫人還是含淚妥協了。
倒不是顧念平國公老夫人的子,唯一顧念的,只有的兒子。
眼下的兒子沒了,唯一支撐的,就是送兒子進祖墳這件事。
然而出殯這日,儘管沒有大辦,因著是平國公府的嫡爺去世,來平國公府弔唁的人還是多不勝數,府裡頭的丫鬟小廝們忙的幾乎腳不沾地。
甚至方菡娘這當表姐的,也是忙著在靈堂幫著答謝前來弔唁的賓客。
不過,大概是因著方菡娘即將嫁給謹王殿下,來來往往的賓客都會給幾分面子,同寒暄一兩句。雖說有白事,不宜多談,但每人都來這麼寒暄一兩句,方菡娘也是累得夠嗆。
秋珠快心疼死了家姑娘,恨不得替家姑娘上前應酬。
不管怎麼說,方菡娘也只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就在方菡娘累得都快站不穩的時候,有丫鬟匆匆過來,神張的對著方菡娘行了行禮,先是同秋珠附耳說了幾句。
秋珠神一變。
今日太過忙,竟是差點讓西南角方家那邊出了子。
這不是件小事。
秋珠雖是心疼們家姑娘,卻也知道,方家人作爲們姑娘的本家,這事還非得要方菡娘來理不可。
秋珠只得上前,同方菡娘小聲道:“姑娘,方家那邊,出了點麻煩。”
方菡娘神一凜,臉上雖然滿是疲,卻也強打起了神。
“走,去看看。”方菡娘果斷的下了決定,將靈堂這邊的事宜簡單吩咐了幾句,這便匆匆去了。
惹事的是方田氏。
方菡娘過去的時候,方田氏並方香玉已經被嚴加看管了起來。
院子裡頭,一個眉眼明的婆子見方菡娘過來,忙湊了上去,小心翼翼道:“表姑娘……”
方菡娘環視了一圈。
被方菡娘掃到的婆子丫鬟,都慌忙垂下了頭。
秋珠冷著臉道:“姑娘之前就說過了,若是出了什麼差池,後果你們自己擔著。”
秋珠是方菡娘邊的大丫鬟,說的話,就是方菡娘此刻的態度,嚇得那些丫鬟婆子一個個的都噗通跪下了。
那個眉眼明的婆子苦著臉,磕了個頭,道:“姑娘,倒不是老奴推,實在是這幾天府裡頭忙得要死,方老夫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衝了出來……”
甚至還高喊著方菡娘是個不孝,囚爺爺,待姑姑三叔。
若不是幾個來園子裡掃除的婆子們反應快將那方田氏給按下堵住了,這話指不定就要傳到來弔唁的賓客裡頭去。
秋珠看了一眼不言不語的方菡娘,多了解們姑娘的脾。
秋珠便道:“不管怎麼說,讓你們把人看好了,你們讓人跑了出來,這就是你們的過失。按理說,合該每人都罰十板子……”
丫鬟婆子們一聽要捱打,苦的那臉像浸了黃連,然而本就是們犯錯在先,卻又不敢開口討饒。
秋珠瞅了一眼方菡孃的臉,咳了一聲:“念在近日府裡頭正忙,暫且先把這十板子記下,你們好好當差。到時候若妥妥當當的,就算將功抵過了;若再出什麼差錯,那就翻倍責罰!你們可有意見?”
丫鬟婆子們一聽,還有彌補的機會,眼裡一亮,連連磕頭,說“不敢”。
敲打了這些丫鬟婆子們後,秋珠這才小聲的問方菡娘:“姑娘,你看我這樣置可好?”
因著方家人不管怎麼說都是方菡孃的直系親,秋珠知道,自己姑娘一個置不好,可能就會被外頭的人嚼舌,因此,向來不好耍弄權柄的秋珠這次算是替們姑娘出了個面。
方菡娘自然也知道秋珠這是爲了自己好,點了點頭,笑道:“秋珠姐姐妥帖的很。”
秋珠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其實這些日子,有些居心叵測的人也來找過,明裡暗裡那意思是說,明明表姑娘邊的大丫鬟是你,但看上去,表姑娘似乎更重綠鶯一些。
到時候表姑娘嫁到王府去,以老夫人疼表姑孃的程度,說不得就會把綠鶯作爲陪嫁丫鬟給了表姑娘,到時候表姑娘房裡頭的大丫鬟,指不定就落到誰上去了。
若是換別人,說不得就會被這樣的挑撥給了心緒。但秋珠自小是跟綠鶯一塊兒長大的,本來在老夫人房裡頭時,二人關係就融洽的很。再加上秋珠子就不是那種爭三搶四的,倒是覺得,若綠鶯過來,們到時候聯手幫表姑娘管好房裡頭,也是極好的一樁事。
方菡娘推開門。
方田氏跟方香玉直接被捆了起來,裡頭都還堵著塊抹布,臉漲得通紅,眼睛瞪得像同齡一般瞪著方菡娘。
那個一臉明的婆子跟在後頭,小心翼翼的解釋道:“因著這兩位一直在大喊大……”
方菡娘沒說話,只是含笑看了秋珠一眼。
秋珠意會,從袖子裡頭掏出個荷包,裡頭裝著塊銀子,遞給那婆子:“嬤嬤辛苦了。”
婆子寵若驚的接過來,幾乎是立馬明白了們家表姑孃的心思——看來們家表姑娘何止不待見這方家人,應該是非常不待見纔是!
婆子又殷勤了幾分,點頭哈腰的陪著笑:“謝姑娘賞。”
方菡娘看了幾眼方田氏跟方香玉,深深的吸了口氣,這纔對那婆子說:“嬤嬤下去吧,後頭看好了這院子。”
“哎,是,老奴就是不要這命,也要給姑娘看好嘍。”婆子點頭哈腰的退下了,在退出去前,還非常的給關了屋門。
屋子裡的窗戶是半明的玻璃,採也不錯,倒不會顯得暗。
方菡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像麻袋一樣被扔在地上的方田氏跟方香玉。
“唔唔唔!”方田氏雙目通紅面猙獰的看著方菡娘,裡頭髮出唔唔的聲,想也知道,定然不是什麼好話。
反倒是方香玉,大概是知道在如今的形式下,們本拗不過方菡娘,稍稍消停了些,只是一雙眼睛,還是帶著不甘憤恨的怒視著方菡娘。
方菡娘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臉上有些似笑非笑的嘲諷神:“方田氏,方香玉,你們是不是蠢?真的以爲事鬧大了,我就會屈服嗎?”
方田氏跟方香玉俱是一窒。
方菡娘呵了一聲,著方田氏方香玉的眼神裡,滿滿都是譏諷:“說起來,這麼些年了,你們應該也知道我是什麼子,怎麼還一次兩次不知死活的撞上來?”
方田氏似是有些惱了,雙目更顯猙獰,死死的瞪著方菡娘。
方菡娘知道同利慾薰心的人說這些,其實無異於對牛彈琴。
只是,看著方田氏那副不知死活的樣子,方菡娘還是想冷笑:“真不知道誰給你出的這個餿主意,在出殯這當口鬧?……你可知,過來弔唁的,可都是京中的權貴高門?……萬一真見什麼不講理的,直接給你當場打死了,那都是沒人會追究的!”
當然,這是方菡娘唬方田氏的,欺負的就是方田氏沒見過那些只在戲本子裡傳說的“權貴”,天生有一顆敬畏懼怕之心。
果然,方田氏信了,一雙本是猙獰的雙眼中,眼下滿滿都是驚疑懼怕,有些驚疑不定的看了一眼邊的方香玉。
方菡娘立馬明白了,這主意顯然是方香玉給出的。
這個姑姑啊,之前就是個涼薄自私的,眼下看來,竟是連親孃都可以拿來利用的。
方菡娘冷笑一聲。
方香玉眼神有些躲閃,不敢去直視方田氏。
當時給方田氏出了個主意,告訴方田氏,但凡這邊守衛一有鬆懈,那肯定是府裡頭出了什麼大事或者有什麼貴客來訪,到時候們就不要命的衝出來,把自己弄得悽慘一些,見人就喊方菡娘待們,實在不行,也可以裝是不忍辱一心尋死……不過是付出點皮外傷罷了。
後頭那條讓方田氏假裝自殺的建議,方田氏倒是還有些遲疑。這不,還沒來得及採用,們就被園子裡的丫鬟婆子給扭住了。
方田氏一想起當時方香玉讓自己“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你這親被孫的都給尋死了,旁人肯定會信,到時候方菡娘還不得乖乖聽咱們的話”,心裡頭越發懷疑,方香玉這到底是想拿住方菡娘,還是真的不把的命當回事,拿的命當墊腳的石頭呢?
但凡心裡種下了懷疑的種子,方田氏越看方香玉就越懷疑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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