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菡娘睜大了眼睛,微微張開了,沒有發出聲音。
肖卿臉上帶著一病態的狂熱,偏了偏頭,笑的看著滿臉錯愕的方菡娘,彷彿從方菡孃的滿臉驚訝中得到了無上的滿足。
“你是個聰明的人,應該猜到了吧?”肖卿聲音輕飄飄的,卻並不顯得輕佻,“沒錯,姬謹行他娘跟別的男人私逃出宮後,生下的那個孩子,就是我,我是姬謹行的弟弟,你說,我跟他是不是世界上關係最親的兩個人?”
方菡孃的表,讓肖卿十分用。
這些話,他憋了太久了。
實在是太久了。
他一直臆想著,有一天可以明正大的走到姬謹行面前,將這話甩到姬謹行的臉上,看看姬謹行的表。
但姬謹行實在太難接近了,他先後接近了不權貴——林浩帆,福安郡主還有其他,都是爲了去接近姬謹行。
可他沒有想到,姬謹行這個人,實在太冷心冷肺。
接近那些人,並不能讓他實現接近姬謹行的心願。
後來有人給他出了個主意,方菡娘是姬謹行心尖尖上的人,若他能把方菡娘綁到手,完全可以以此要挾姬謹行。
其實,他完全可以更穩妥的,去實現這個目的。
但他沒有時間了……
肖卿自打懂事起,就經常見他的爹孃吵架甚至手,他那瘸了的爹,只要一喝了酒,就開始發瘋。他見過不止一次,他爹,將他那個麗不可方的娘,頭一下一下撞在牆上,然後那牆上,就綻出一朵一朵的花。
他的親孃,也因此特別憎惡他爹,以及他。
他曾瑟瑟發抖的躲在牀下頭,聽著他娘在被他爹毒打時的哭喊,說後悔不顧一切拋下宮裡頭的榮華富貴跟子,跟他逃到宮外,生下了孽種。
而他的爹,就越發瘋狂的毒打他娘,一邊打一邊罵,要不是爲了,他的也不會瘸。
他這個“孽種”,在親孃被毒打的慘聲中,哆哆嗦嗦的躲在牀下頭,的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他有時候會想,他比那個宮裡頭的“哥哥”要好多了。
最起碼,他哥被他娘給拋棄了,而他,依舊跟他娘生活在一起。
可是後來,他們一家子的生活越來越困頓,他爹的脾氣越來越喜怒無常,原先還只是喝醉了酒纔打他娘,然而到了後來,則是三天兩頭的手毒打。
最後一次,是他爹,將他孃親自送到了垂涎他娘貌已久的縣太爺後衙裡。
他娘在知道他爹的意圖後,直接當著他的面,跳下了疾馳的馬車,頭撞到了路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鮮像是一朵炸開的煙花般迸開……
小小的他,眼睜睜的看著親孃慘死在自己跟前。
縣太爺人沒到手,還找了這麼個晦氣,憤懣之下,直接將他爹抓進了牢裡頭去,不出一個月,他爹就在牢裡頭被折磨的沒了人形。出來後沒幾天,就形銷骨立的去了。
而肖卿,因小小的年紀就生得一副上好的皮相,眼下了孤苦伶仃的孤兒,被拐子給了去賣給了戲園子。
戲園子本來很是中意肖卿那副好皮相,然而肖卿嗓子因著哭啞了,戲園子裡的人嫌棄肖卿這副嗓子,覺得幹他們這一行,哪怕皮相再,沒有管好嗓子,照樣捧不出來。那人便打算講肖卿賣到那種煙花之所去。畢竟有很多達貴人,專門喜歡這個年齡生得又好的男。
肖卿跟著父母混跡市井已久,雖然他年齡小,卻也知道若是落到了那種地方去,怕是活不出一年去。
肖卿死死的跪在了那人跟前,說無論如何也願意留在戲園子裡。
那人便給了肖卿一副藥,那是戲園子裡流傳下來的方,可以讓男人的聲音變得聽,然而付出的代價是短命。
小小年紀的肖卿並沒有辦法選擇,他覺得這已經比去煙花之所好多了,只得接了這種藥。
然而等肖卿不久後才知道,戲園子這種地方,並不比煙花之地乾淨到哪裡去。
可是他已經沒辦法回頭了。
肖卿從六歲一直到十二歲,一直吃著這種藥。
他的聲音變得,段變得越發人,他一舉手一投足,都有無數人爲之瘋狂追捧。
他了戲園子裡數一數二的名角。
可他過的很抑。
他一直想起他宮裡頭的那個哥哥。
他在想,他那個哥哥會變什麼樣子?
是不是也跟他一樣,永墜黑暗,不得翻?
然而那年,他在街上被人拉扯,那人是高門子弟,儘管油膩的臉讓人厭惡,可他還是強忍著噁心,讓那人上下其手佔著便宜。
而此時,街邊有人打馬經過,白馬青,絕世風華。
當他聽得路邊有人小聲說,那就是十一皇子姬謹行的時候,他渾的彷彿凝結冰。
然後,翻江倒海的憎惡,憤恨,不甘,絕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了。
憑什麼,憑什麼都是一個娘生的,他那般鮮亮麗,而他卻永遠生活在暗的地方,過著這種骯髒不見天日的生活?!
憑什麼!
在那一刻,他深深的恨上了姬謹行。
那種恨,是深到骨,刻骨髓的恨。
只是,這麼多年,姬謹行並不常常在京城,也不怎麼際應酬。他費勁心思,都無法跟姬謹行搭上線。
眼下,方菡娘……或許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他的時間不多了。
長時間服用那種改變嗓音段的藥,他的不適反應越來越厲害。
不止一個大夫告訴他,他的大限已經快到了。
他決定在最後的時日裡瘋狂一把,了結自己的心願。
正好,也有人願意幫他一把……他順利的布了這個局,讓林浩帆這個傻子替他把方菡娘約了出來。
接下來,就等著姬謹行過來了。
肖卿瘋狂的看著方菡娘,然後微微一笑。
方菡娘被肖卿臉上那個表給駭的後背冷汗都下來了。
肖卿竟然是姬謹行的弟弟?!
那麼,他想利用自己,對姬謹行做些什麼?!
方菡娘心裡頭飛快的盤算著。
“你若是姬謹行的弟弟,那你把我約出來,說這些話又是想做什麼?”方菡娘面上適當的顯出難以置信的神,半真半假的問著,拖著時間,心裡頭卻在暗暗盤算,不知道俞七什麼時候會發現這邊的異常。
肖卿臉上一直掛著縹緲的笑意,他微微歪了歪頭:“自然是綁了你,好見一見我那好哥哥。他若不付出點代價,是別想把你帶走的。”
雖然是笑著,但他臉上卻閃過一名爲恨意的神。
果然!
方菡娘閉了閉眼。
“代價,什麼代價?”方菡娘在確認了肖卿的意圖後,不著痕跡的往窗外看了一眼。
窗戶關得很嚴,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代價,自然是看我心了。”肖卿漫不經心道,勾起角,笑容間的傾國傾城,似是有一姬謹行的影子,只是姬謹行從來不會這般笑,也不會用這樣的神。
“或許是一條手臂,或許是命吧。”肖卿說的輕描淡寫,方菡娘卻聽得渾發寒。
而此時,肖卿則又輕飄飄的補了一句,徹底將方菡孃的希給落了空:“你是在等外頭那個暗衛發現不對勁嗎?死心吧,那個暗衛,眼下說不定已經不在人世了。”
方菡娘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竟然知道俞七的存在!
見方菡娘這個表這麼僵,肖卿非常愉悅的笑了起來:“我既然想要綁了你,自然要查清楚你邊有什麼護衛的。”
事到如今,後路被斷絕,方菡娘反而鎮定下來。
肖卿見方菡娘這麼快就冷靜下來,眼裡閃過一厭惡:“呵,這個哥哥,命說什麼都比我好。”
他突然想起什麼,眼裡發出一陣興的芒,不自覺的了角:“說起來,一直深深的喜歡他的那個福安郡主,已經是我的人了……你是他深的人,若我搶先他一步佔了你,不知道他會有什麼樣的表?”
方菡娘忍不住往後退了退。
這次是真的變了神。
這個變態!人渣!
方菡娘心裡頭有些發慌,男力上的差異,是的一大弱點。而且眼下的形,外頭估計都被人守住了,就是想跑也跑不出去。
難道,這次在劫難逃了?
看著肖卿眼裡頭放著綠一步步靠近,方菡娘往後退了退,幾步跑到門邊,果然,門已經被的反鎖住了。
肖卿一陣狂笑,表都有些猙獰:“都說了,不會讓你逃跑的。死心吧!”
方菡娘這輩子,字典裡頭就沒有死心兩個字!
躲過肖卿的一撲,飛快的撲到桌面上去,將一個酒罈猛地往地上一摔,然後飛快的撿起碎瓷片,面向肖卿:“你別過來!”
肖卿見方菡娘舉著個碎瓷片,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你以爲這點東西能傷到我?”
方菡娘冷靜的將碎瓷片反轉,放到了自己的脖頸上。
“不,我是說,你過來,我就立馬死在你跟前。這樣,你就沒法威脅到姬謹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