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儀式
離開茶店以後,七哥喊了網約車,兩人往平縣城趕。
天漸暗,馬上要夜了。
途徑環城高速路,經過茹雲山風景區的鄉野路岔口,再向著衛星城鎮的方向開二十多公里,就能到達江雪明的老家。
雪明和七哥兩人坐在後排,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關於犰狳獵手這個羣,江雪明的心還有很多疑問,要向七哥請教。
“小七,你說你是新人?你多大了?在車站呆了多久?見過活的犰狳獵手嗎?”
“人的年齡是。至於我在車站呆了多久,這個也不方便告訴你哦。”七哥雙手互抱,斜著眼瞥向雪明先生:“要說犰狳獵手的話.我應該算見過一個。”
江雪明:“算見過是什麼意思?”
“我們在上崗之前,要做培訓的嘛。”小七解釋道:“怎麼保護新乘客,怎麼看住老乘客,這些事啊,都得看一些視頻材料來預演。在這些材料裡面,就有關於犰狳獵手的信息。”
雪明掏出紙筆和手機,準備把七哥說的都記下來。
窗外的黃昏落日沉下茹雲山的山頭。
天地都暗了下來,只剩下不時閃過的孤獨路燈。
七哥從包裡掏出糖,撕開包裝隨手往裡扔了一顆。
不不慢地說著。
“在視頻資料裡,我們看見獵手們大多都已經死了,死狀通常不會很好看,這些人很難對付,要用非常規手段。
關於這一點,雪明先生,你在做完偏六分儀的安全檢查之後,在武裝測驗的環節裡也能覺到吧?”
江雪明問:“你說的是我在馴服自己四肢的那個環節嗎?”
小七點點頭,接著說。
“沒錯,犰狳獵手曾經也是乘客,也是靈超羣的人,他們或多或都會經歷一次蛻變。
就像是你突然學會了巧的。
就像是普通人突然擁有了超凡的神力一樣。
這種極快極劇烈的變化,會讓一部分乘客的心開始膨脹。
他們回到凡俗世界時,就已經認定自己不再是什麼凡夫俗子。像是中了彩票的大冤種,自以神靈的份凌駕於蕓蕓衆生。”
談到此,小七的兩片小眉也皺起來,像是想到了非常厭惡的事。
“說起來,很多乘客在獲得了這種力量之後,再回到以前的生活環境裡,就像是完全變了個人。
是視頻材料裡出現的獵手,就有幾個經典的例子。
有個獵手在爲乘客之前,是印度加爾各答的一個小船工,四十三歲家庭滿。因爲兒被當地的黑惡勢力割去了一顆腎,需要天價的治療費用。
他的神力和靈超羣,車票也順理章地找到了這位困苦的父親,並且功讓他拿到了萬靈藥和錢。
但是他回到凡俗世界之後,卻沒有對兒用萬靈藥,而是留下一筆不痛不的治療費,把妻都拋棄了。
他認爲這一切都是溼婆大神賜給他的恩典,那隻黑貓就是溼婆大神的凡間化,而他從來都不是凡人,是特別的天命之子。
他找不準自己的位置,現實世界與車站的界地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他從來都沒把乘客指南上的規章制度當一回事。
在三年時間裡,他先後殺死了四十一個普通人,三個乘客,搶走了四支萬靈藥。但凡生活中遇上了不順遂心意的事,他都像是喜怒無常的邪神一樣,給其他人下死刑的判決書。作爲車站的監視人,最早遇害的就是他的侍者。”
“難道車站就沒有人發現.有侍者遇害嗎?”江雪明兩眼發直,覺得不可思議。
小七耐心地解釋著:“我們培訓視頻裡的材料都是極端個例。這位獵手非常狡猾,而且善於演戲。
他加車站幾個月之後,博取了侍者的信任,並且完完全全瞭解侍者是個怎樣的人,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連用餐習慣和生活作息都一清二楚了,和侍者滾過牀單,兩人幾乎要確定夫妻關係了。
在新婚的前一天,這個天殺的獵手把自己的侍者老婆給毒死了。並且從邊的追隨者中,選了一位狂熱。
他用藥配合洗腦催眠和整容手,讓這個變了侍者的模樣,照著往常的習慣,回車站例行公事做記錄通告,還用了懷孕的藉口,請了長達一年的孕假。”
江雪明愣住了,他實在難以想象,一個爲了兒去地底冒險搏命的父親,怎麼在短短一兩年的時間裡,變殺人狂。
七哥面慍,接著說。
“因爲乘客接二連三的遇害,車站也提升了安全等級。我們侍者不要做指紋檢查,人格理測試,還要像乘客一樣,去偏六分儀做安全檢查。到了DNA覈驗的時候,終於把這個假冒的侍者給揪出來了。
不過很可惜,當我們的外務部聯繫當地執法者去抓捕這個獵手時,他已經犯下了許多命案。
往常他在車站的安全檢查中,各項數值已經進了危險線,我們的醫療部門也單獨給他做過不復健訓練,但是在他拒捕被擊斃之後,我們才知道——
——他一直都在服用各種刺激神的致幻藥和鎮靜劑,和每天早上來一杯豆漿似的,這些藥讓他強行通過了偏六分儀的檢測。”
江雪明聽得一陣唏噓:“好好的人不當,爲什麼偏偏要去做鬼呢?”
“不是這樣”小七憂心忡忡地說:“這個船工在加爾各答當地還有許多追隨者,他依靠超乎尋常的靈,能進行各種各樣的通靈儀式。”
江雪明:“比如說?”
小七著太,想到這樁案件就頭疼。
“有很多人爲了見到亡故的親人人仇人,或者單純是尋樂子,來求這位獵手展現神力。但是你知道的,我們一向把超自然的事當做靈災。但凡是災難,就沒有什麼好事發生。
這一出案件就牽扯出來許許多多的案中案,有尋找亡夫靈魂的妻子,爲了見亡夫一面,把裡的子宮獻給獵手的。也有爲了保佑兒子考上某個高種姓貴族學校,把隔壁鄰居孩子走挖掉大腦的恐怖家庭,然後把這顆腦子送給獵手,舉行莫名奇妙的通靈儀式。總而言之就是非常混沌。”
江雪明扶著額頭,覺骨悚然,“他真的能做到這些事嗎?”
“車站最不缺的是什麼?是車票。”小七指正:“要誆騙普通人,車票就可以辦到很多很多‘神蹟’了。”
江雪明還是想不通,怒得咬牙切齒,“他都不缺錢了,爲什麼還要去害人?”
“因爲那種虛無縹緲的儀式.”小七談到此,和雪明一樣,都是一副恨得牙的表:“因爲這些獵手,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一開始還不明顯,但是久而久之。他們離普通人的距離越來越遠了越來越遠。”
江雪明:“不把自己當人了嗎?”
小七點點頭,細心地解釋著。
“沒錯,雪明先生。你好好想想,BOSS在救濟這位船工的時候,只把他當做一個急需萬靈藥救命的父親看待——可是後來他變了什麼模樣?
凡俗在他眼裡沒有任何價值了,豪宅或者名車都填不上他心裡的空,拋棄妻的事說幹就幹。他要越過車站和人世間的所有規矩來行樂。他要爲神,但是找不到法門,以爲建了一座邪廟,來了一羣邪信徒,他就能給自己塑造金神像。”
“雪明先生,你聽聽吧。”小七一邊說,一邊往手提包裡翻翻找找,找出來手機,把視頻材料宣講的東西播放給江雪明聽。
那是BOSS的一段錄音,大黑貓聲音很好認。
“在諸多古代文明的儀式中,許多野蠻腥的祭祀,都有獻祭牲畜或活人的程序,將心臟或者各種當做容獻給各種各樣的神。這是爲什麼?”
“因爲人們潛移默化的常識中,認爲生命是萬靈長最寶貴的東西——將最寶貴的珍品獻給神靈,也是被獻祭者、主祭司儀、儀式主的發起者、參與儀式的人員,乃至觀衆們,對這些人來說,這是他們最接近神的機會。”
“大部分獵手的特徵,都認爲自己擁有十方八極長生久視的超凡神力,還喜歡搞很多莫名奇妙的儀式,這是非常危險的事。”
“智人是一種互幫互助,會使用工製造工的羣居,願意爲一個長久共存的目標而鬥終——但是這一切都與神靈無關,換句話說,爲車站的BOSS,我從來都是一個無神論者。認知泛靈事,理靈災,一直都是一個破除迷信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