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這麼生氣,還是帶著白遠走高飛的時候。
雪明像是在解世界上最難的題:“爲什麼你們兩張一開一合,輕飄飄地說幾句話,就可以決定別人的一輩子?”
屋子裡的其他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小七不敢吭聲,就在剛纔那短短幾秒鐘裡,覺旁的雪明先生像是變了一個人。
像是萬古不化的堅冰變滾燙炙熱的熔巖,輕輕一下都是三級燙傷。
靈告訴,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想退出門去,立刻逃回車站躲起來。
“他要造反了.他要造反”江老頭小聲嘟囔著,扯著老伴的袖。“我和你說過,他養不,像山裡的狼崽子,遲早有一天要跑走,要吃掉我們的。”
江老母頹下頭,也是戰戰兢兢的坐回位置上,眼裡只有驚恐喪膽,不再說話。
“我和白是不是你們買來的?”江雪明從旅行包裡掏出油紙袋子,那是紙紮鋪的陳先生託他帶給父母的禮,東西留在這裡,他準備走了。
他不打算多說什麼,問這句話,也只是順帶把最後一點臉面都撕破。
江老頭不敢說話,最後一點聲音都被掐死在嚨裡。
江老母眼神閃爍,聽見這句話時,心如遭雷噬表劇變。
“不打算說對嗎?我也不在乎.我走了,這是陳先生託我給你們帶的東西。”雪明撕開袋子,眼神變得疑起來。
油紙袋子裡裝著兩沓紙錢,天地銀行的票號,玉皇大帝的徽印。
在那個瞬間——
——兩個老人看見紙錢的瞬間,像是中了定咒一樣,呆住了。
他們好像終於明白,自己已經死了很久很久,只是還有不捨不願不完滿,還有求而不得的強烈意念留在這間老屋裡。
桌上的飯菜在須臾間發臭腐爛,碗筷像是見了春的雪一樣,迅速風化變沙塵,老屋的桌椅也是如此,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小七和雪明立刻退開幾步,不過一呼一吸的功夫,電燈忽明忽暗,一下子老屋就變得陳舊破爛,像是很久都沒有人住過了。
天地銀行的紙錢跟著風散開,江家二老的隨風碎了塵沙。
在那個瞬間,江雪明依稀能看見二老呆滯無神安安靜靜的模樣。
過了許久,屋靜得一針落地都能聽見。
江雪明終於確信,父母其實早就死了。
剛纔看見的不過是靈幻象。
只有門口幽暗的清輝冷月照在那頭大黑狗上,彷彿這頭看門犬,一直在守著這個古怪又恐怖的家庭。
小七扯了扯雪明的袖,小心謹慎的說:“這就是靈災你算是第一次見到。剛纔我看見,二老是沒有影子的,想必已經變靈很久很久了。那個紙紮鋪裡的陳老闆,應該是個很有本事的人。”
江雪明心的疑更多了。
紙紮鋪的陳先生要他送這個油紙袋子來,就是爲了讓他見二老最後一面嗎?親自來送他們上路嗎?
他眉頭皺蹲回門檻前,想去家裡的狗。
可是那頭黑狗像是完了使命,一下子跑到野地裡,也不讓江雪明了,對著老屋吠幾聲,一溜煙就跑回山裡。
日子人沒有在過去的回憶中停留多久,他一言不發提起鈔票,收拾好行囊,準備回平縣城的旅店過夜。
泥坪子裡的木架上,蘿蔔乾被蟲子蛀得千瘡百孔,變一就碎的柴皮子。
小七跟在雪明邊,踏上返程的路。
天上澄明亮的星星還在向他們眨眼睛。
“雪明,你和白都是他們買來的?”七哥小聲問著,像是怕刺激到雪明的緒。
“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有證據。”江雪明並不避諱,隨手把路邊電線桿的尋人啓事撕下,從層層疊疊的舊海報廣告裡,找到江家人的東西:“他們用了很多辦法來找我,傳單,發親友關係,想法子去電視臺,卻唯獨沒有報警,那個時候我就想明白了。”
小七又問:“會不會很難過。”
看見雪明沒什麼表示。
小七又惡狠狠地說:“敢買人販子送來的小孩,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好死!開香檳咯!”
江雪明依然不說話,只是從一個地方,要走到另一個地方。
小七又像是要同好好共一把,安安雪明:“也對,那畢竟是養大你的人.”
“之前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江雪明認真地回答:“我不在乎。”
突然之間,就在那短短的十來秒裡。
小七沒來由地鼻頭一酸,撓著腦袋,就這麼哭出聲了。
倚在江雪明的肩頭,也不明白自己心裡的委屈和悲慟是從哪兒來的,整個人都充滿了母的輝,除了母有點變質以外沒啥病——
——覺這個人真的好奇怪。
江雪明歪過頭看了一眼七哥,好奇七哥這份多愁善的緒是從哪兒來的。
“你哭也沒用,這種事要是能哭出來,多往吳彥祖門口一蹲,那哇哇的哭聲就能搞定吳彥祖了嗎?沒那個能力你知道嗎?”
七哥猛地一拍雪明先生的肩,像是打不聽話的熊孩子似的,又哭又笑的,“淘氣!”
江雪明也沒多在意,打開筆記本和手機,往對賬單上多記了一筆,加上本該送出去的三十萬。
“泥頭車居合,以現在的財力可以釋放三十一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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