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善來到正院的時候，陳氏也剛開始用膳，聽到丫鬟通傳二姑娘來了，原本還在笑，轉瞬就繃了臉。

丫鬟掀起門前的竹簾，江善彎腰進來，就看見陳氏坐在主位上，江瓊陪在旁邊，桌子上擺滿了菜肴，葷素湯品，糕點果子，一樣不差。

陳氏放下筷子，冷著臉問道：“這個時間你不在自己院子里待著，來我這里做什麼？”

江善沒有立即回陳氏的話，找了個位置坐下，這才不不緩說道：“我知道夫人不歡迎我，我原也是不想來的，只是大廚房里的奴才一日比一日過分，我是不來也不行了。”

揮了揮手，讓珍珠將食盒里的東西端出來。

這些菜從大廚房拿回來的時候就有些冷了，又經過舒院到正院這一截路，原本油汪汪的肘子上凝了一層油脂，其他菜上也是白花花的一層。

陳氏不適地擰了下眉，連忙撇開了眼去。

江瓊捻著繡帕摁在邊，細聲說道：“咱們每日的份例是三葷兩素一湯品，二妹如果不喜歡這些，可以讓大廚房換其他的，或是使些銀子點自己吃的。”

江善聽了這話，差點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是府里金尊玉貴的大姑娘，自然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不用開口，大廚房的奴才也會想盡辦法討好......

然而換到上......角含著半縷譏諷，輕輕一笑道：“大姑娘快喝口茶吧，說了這麼些廢話，該是要口了。”

江瓊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對方話里的意思，頓時著繡帕的指尖僵住，病弱的小臉紅了起來，水潤的眸子里泛起點點霧氣。

赫然是一副委屈又忍的可憐模樣。

江善冷淡地看著表演，很明白心里是什麼想法，現在表現的越可憐，在陳氏眼里才會越面目可憎。

果不其然，陳氏狠狠瞪了江善一眼，拉著江瓊一陣安，見緒穩定下來，趕忙讓嬤嬤領了下去，這才看向不遠端著茶盞輕抿的二兒，冷聲問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不想和你拐彎抹角，也不知你哪來的那麼多小心思。”

江善放下茶盞，輕聲說道：“也不是什麼難事，我就是想有個自己的小廚房。”

“不行！”陳氏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府里沒有這個規矩，除了老夫人的院子，其他地方都沒有小廚房，你那也一樣。”

“那夫人就嘗嘗這些菜吧，您若能吃得下去，我便也不要小廚房。”江善從椅子上起來，就要把那盤冷掉的肘子端給陳氏。

“姑娘仔細傷了手，讓奴婢來吧。”劉嬤嬤趕忙截住盤子，接著安說道：“大廚房的奴才得罪了姑娘，夫人自會替姑娘做主，只是這小廚房......府上自來是沒有這個先例的，姑娘就不要為難夫人了。”

江善聽了，漫不經心反問道：“做主？你們想怎麼替我做主？”

劉嬤嬤愣了一下，本就是順口敷衍，只想著趕將人哄走，哪里是真想替做主，瞧二姑娘現在的意思，是不給個的答案，就不罷休了。

陳氏皺眉道：“大廚房的奴才要忙著一整府人的吃食，你嫌他們送的晚，日后讓那邊提前送你的便是。”

這一句話的語氣充滿了厭煩，不過是飯菜送得晚了些，至于大張旗鼓地鬧到跟前來，為了這點小事，就裝腔作勢，瞧著就一小家子氣。

江善臉冷了下來，語氣有譏諷，“夫人不如先嘗嘗這些菜的味道，再來與我說是遲了的問題，還是大廚房的奴才故意為難我！”

陳氏自然不可能去嘗那些菜，但也不想在江善面前落了下風，就板著臉教訓道：“京城的菜本就與南方不同，你有必要這麼小題大做，不鬧得闔府不寧你就不舒坦是麼？”

“是，京城的菜與江寧不同，但我不是傻子，吃不出好壞！”

江善毫不退讓地直視陳氏，出言反駁道，“從五天前開始，大廚房給我準備的飯菜，不是咸得無法口，就是生參半，這就是堂堂侯府的水平麼，我看連街邊的小攤都不如，至人家咸淡適中！”

古有言，食不厭膾不厭細，一個家族從膳食上就能看出其財力、人力、文化底蘊，若真外人知道侯府的廚子連咸淡都掌握不好，只會惹人笑話。

陳氏臉當即就有些不好看了，皺著眉說道：“你在江寧吃慣了清淡的，吃不慣京城的味道也是正常，何必說得這麼難聽，大不了日后再給你請一個江寧的廚子，這你總算滿意了吧。”

這語氣實在說不上好，聽來聽去都是在說江善沒事找事。

陳氏掌著侯府中饋，大廚房里的奴才都是的親信，雖然沒有吩咐他們刁難舒院，但難免會有忠心的奴才自作主張......

雖然這些奴才有錯，但都是邊的老人，又一直在為做事，忠心耿耿，豈能因為一點小事就隨意罰他們。

私心里便有意將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江善怎麼可能讓如愿，“夫人應該還記得，侯爺曾經說過，讓我的一切用度都從前院走，正好今日將吃食這一塊也分開吧......若夫人做不了主，我便只能去叨擾侯爺了，反正我是不怕丟人的！”

說到最后一句話時，聲音里多含著些威脅。

陳氏目一凝，看向江善的眼神帶上了冷意。

但心里卻明白，這事最好不要鬧到侯爺跟前。

不管怎麼說，江善也是侯府的主子，上流著侯府的脈，若讓侯爺知道被府里的奴才作踐，指不定會怪罪掌家不善。

這絕不是陳氏想看到的畫面。

但也不想答應江善的條件，心里飛快轉，思索著有沒有其他解決的辦法。

江善見遲遲做不出決定，準備再添一把火：“我的要求很簡單，要不給我設立小廚房，要不重罰大廚房的奴才，夫人只知寬和待人，卻不知奴大欺主，如果一味姑息，卻不多加管束，早晚縱得他們無法無天。”

陳氏掌家數年，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在心底里，大廚房的奴才尚且稱不上一個‘錯’字。

劉嬤嬤見夫人為難，便走上前低聲說道：“奴婢私下里瞧著，二姑娘這子多有些執拗......侯爺忙著前朝的事已經是焦頭爛額，不好再拿院的事去打攪他......”

陳氏呼吸一頓，劉嬤嬤接著勸道：“正好齊嬤嬤也來了府上，日后二姑娘就托給，夫人也好著大姑娘這邊，替大姑娘調養好子才是為今之重。”

“......你說的對。”陳氏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清明，看向江善，目中沒有一溫，“我可以讓你設立小廚房，廚子你是去大廚房里挑也好，去外面買也罷，都不再與我想干。”

說著說著就平靜下來，“只一件事，你不許再故意去惹阿瓊不快。只要你不去招惹阿瓊，你的事我也不管了。”

江瓊的婚期定在半年后，打娘胎出來，就弱多病，加上養得細，又歷來慣著，也就養這敏多思的子。

雖然陳氏瞧著沒有不妥，卻也明白做婆母的，就沒有不希兒媳婦健康，子開朗大氣的。

趁著還有半年的時間，陳氏是有意給江瓊養養子，再仔細地給掰掰子。

若是江善隔三差五就去跟前冷言諷刺一番，別說調養子了，不被氣的臥床不起就是好的了。

陳氏對江瓊還真是一片真心，江善勾了勾角，含著一抹蒼白的笑：“夫人舐犢深，著實讓人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