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話，字字清晰，讓沈京惟腦中名為理智的一弦徹底崩裂。

他的手掌握又松開，克制著暴起的青筋，用小心細致的作，去濺在聶綰檸臉上的跡。

“傷了嗎？”

聶綰檸漠然地搖頭。

沈京惟松開襯衫的袖口，想抱起來。

可聶綰檸再次躲開了，他出去的手便在半空頓住，重新落回側。

“去坐著，等我一會。”

話落，沈京惟扯掉脖子上的領帶，背過的下一秒，表倏然變了。

抑許久的怒火攀至頂峰，他疾步上前，揪住一個離自己最近的人，揮拳重重砸在太上。

那是人最脆弱的位置，對方連慘都來不及發出，又是同樣的一拳隨其后。

出手即致命。

扔下昏死過去的人，沈京惟轉著腕骨，冷的目投向側，鎖定了下一個目標。

逃不過，今晚在場的人，誰都逃不過沈京惟怒極的報復。

拳拳到的悶響連接不斷，有人害怕地想逃跑，可包廂的門口早已被沈京惟的保鏢圍住。

不出幾分鐘，除了聶晟，躺倒在地上的每個人，都無一例外失去了意識。

輕則腦震，重則頭骨骨裂，腦出。

意識到自己大難臨頭，聶晟地跪下來，語無倫次道，“沈董，是我錯了，我不該鬼迷心竅你的人，我……”

未說完的話戛然而止在酒瓶的碎裂聲中。

沈京惟抓起半截敲碎的瓶子，銳利的玻璃尖在燈下閃著寒，猛然扎進了聶晟的肩膀。

一聲凄厲的慘聽得人頭皮發麻。

看著噴濺的鮮，沈京惟的手沒有松開，而是繼續往里一寸寸地推送。

他的眼眸倒映著滿地，冰冷又殘忍。

“夠了。”聶綰檸閉了閉眼，忍不住阻止道，“沈京惟，夠了。”

不同聶晟，甚至恨不得他去死，但這種事，不該在這里臟了沈京惟的手。

聽到聶綰檸的聲音，沈京惟的作終于停下來。

他用紙巾掉掌心的跡，平襯衫袖口的褶皺，又將掉落的領帶規整地系回去。

做完這一切，他周嗜的狠戾消散了大半。

踏過滿地的狼藉，沈京惟走到聶綰檸面前，俯凝視著，“還能走麼？”

聶綰檸沒有回答，視線落在他的袖上。

白的襯衫氤出了跡，先前未愈合的刀傷由于過度用力裂開了。

“能走。”

聶綰檸撐著子站起來，從地上拾回自己的手機和高跟鞋。

還好，手機沒摔壞。

接下來的善后不需要他們理，去醫院的路上，聶綰檸給蘇沅兮回了電話，故作輕松地找了個理由，想把事圓過去。

明知有所瞞，蘇沅兮也沒當面揭穿，只是淡淡叮囑了幾句。

掛下電話，聶綰檸疲倦地扔開手機，頭疼得厲害。

生平第一次，生出了道不清的無力，忍不住質問自己，是不是太沒用了。

今晚的事若是換做蘇沅兮，不僅能全而退，還能利落地將那些人教訓一頓。

可呢？不僅搞得異常狼狽，還牽連了沈京惟進來。

“別對自己太苛刻，不是所有人都像弟妹一樣，有過人的能耐。”

沈京惟低冽的嗓音從旁傳來，聶綰檸驚疑地扭頭，撞進了他深不見底的眼瞳。

“還是強人當久了，真把自己想象無所不能了？”

聶綰檸無言以對。

的心思表現得很明顯嗎？不然為什麼沈京惟能一語道破？

見聶綰檸沉默，沈京惟拿起的手機，在碎裂的屏幕上作了幾下，“知道弟妹不在，你也不肯打電話找我？”

聶綰檸扯了扯，“我還想打110呢，事出突然，他們難道能等著我找你幫忙？”

“下次遇到這種事，直接打給我，比110有用。”

手機被丟回上，聶綰檸看到，原本設置的快捷撥號換了沈京惟的號碼。

一時沒心再改回來，別過臉說道，“烏，沒有下一次。”

到達醫院，聶綰檸坐在車里沒下去，過窗戶看著沈京惟只穿一件單薄的襯衫走進急診。

他的西裝還披在上，寬大的擺遮到了膝蓋，鼻端盡是悉的冷香。

聶綰檸緩慢地解開扣子，疊起來放在旁邊。

不多時，理完傷口的沈京惟回到車上，崩裂的地方重新進行了合，沒什麼大礙。

他一眼發現了被下的西裝，皺了皺眉，拎起來又蓋到了聶綰檸頭上，“穿著，到家再還我。”

許是這一晚上的確心累，聶綰檸沒有拒絕沈京惟送自己回家。

窗外萬籟俱寂，出神般地倚靠在車窗邊，安靜了良久后，平靜開口，“今晚的事謝謝你。”

沈京惟凝著的側臉，忽明忽暗的影遮蓋了神，“假如我來晚了，你會怎麼做？”

“不知道。”聶綰檸回答得干脆而坦誠。

沒有發生過的事，何必再去設想其他的結果徒增困擾。

但聶綰檸不知道的是，沈京惟想起了從前不愿再回憶的那個夜晚。

他原本想問，被他傷害的每分每秒，是不是一樣的無助和絕？

而今夜，他了來救的人，即便如此，也改變不了曾經親手將推黑暗深淵的事實。

這些話，沈京惟不敢問出口。

“看到我的真面目，你會避而遠之麼？”

聶綰檸支著額角，似是笑了笑，“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

比任何人都清楚沈京惟的本質，流淌在他里的，是狼的掠奪。

換個說法，能跟容晏打道的人，絕非善茬。

沈京惟垂眸，話鋒一轉，“那幾個人，你想怎麼理他們？”

聶綰檸自然明白他的潛臺詞，“留條命就行，不然哪天我去見我爸和爺爺了，不好跟他們代。”

見還有心開玩笑，沈京惟挑起眉梢，算是默認。

之后的一路彼此都是無言。

下車前，聶綰檸把外套放在座位上，揮了揮手，沒有停留地徑自離開。

“檸檸。”

沈京惟住了。

聶綰檸回過頭，晚風拂過的眉眼如常，再尋不到一影。

“早點睡，晚安。”

定定地看著沈京惟，什麼都沒說，加快了腳步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