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恩擺擺手道:“噯!本廠公你看,你就看。這奏章不是還沒遞到皇上面前呢,看!”
“這……”
潘啟年還是惶恐不已,木恩卻不抬頭看他了。
陳東見了,便道:“廠公你看,你就看吧。事先寫這奏章,如何措辭、列舉哪些罪名罪證,廠公大人就與我等一乾東廠檔頭們仔細商量過的,寫這奏章時,更是由廠公大人的師爺代為執筆的,看過的人還麼?如今奏章尚未宮門,廠公你看,你看便是了!”
兩淮第一大鹽商、富可敵國的潘啟年平日裡迎來送往的不乏高,乃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見了給皇帝的奏章雖然有些惶恐卻也不至於像個土包子似的大驚小怪,那張皇失措的樣憶有八是故意做作,如今一聽陳東這麼說,便也不再堅持。
潘啟年打開信劄,出奏折子,舉在手中,先空拜了三拜,這才展開,瞇著老花眼細細地看下去,潘老爺子看得飛快,數行文字看下去,臉便微微變了,再看數行,“啊”地一聲輕呼,竟爾停住,駭然看向木恩,又看看陳東,吃吃地道:“竟……竟有此事?”
陳東微微一笑,道:“我們已拿到確鑿證據,你說呢?”
潘啟年聽了,臉上頓時晴不定起來。
木恩慢條斯理地道:“就憑這一條,就能定他的死罪!只是,既然他作惡多端,總要把他所有的罪名一一示之於世人,天下臣民都曉得他死有余辜嘛!更何況,這些罪名能殺紀綱,卻殺不得他諸多黨羽,至那沈文度就了網之魚,可是若有你潘先生舉證,那就不然了!”
潘啟年心中隻飛快地一閃,神便堅毅下來,向廳外高聲喝道:“來人!”
潘家管事從外面閃進來,潘啟年把他招到面前低語幾句,又從腰間出一串鑰匙到他的手上,那管事便點點頭,快步走了出去。木恩和陳東對視一眼,面上出喜。
須臾功夫,潘家管事捧著一口錦匣,急匆匆地從外面回來,看他氣籲籲的樣子,定是跑著來回的,潘啟年將錦匣接過,置於桌上,又從腰間摘下一枚金魚兒,手一按魚眼,從魚裡彈出一截鉤狀的鑰匙,小心將那錦匣打開,盒裡空空的,只在盒底放著對折的一張紙。
潘啟年從盒中取出那張紙,打開看了一眼,便恭恭敬敬舉起,說道:“這張手令,老朽心保存了六年啊,今天就把它給廠公了!”
陳東接過那張紙一看,臉上喜更濃,轉再呈於木恩,木恩看罷放聲大笑,笑容滿面地起,對潘啟年道:“潘先生,果通三世,有的惡業未顯現報,那是因為時候未到,時候到了,報應自然就到了!你就放心吧!以後這個姓沈的,再也不會來打擾你了,哈哈哈哈……”
木恩轉就走,陳東扶刀隨其後,潘啟年微笑著拱了拱手,他也相信,那個時不時就到潘家來吸幾口、啃一塊的沈家狼,再也不會來打攪他了。
木恩住在當地一家客棧裡,這裡是兩淮鹽場的集中地,南來北往各地鹽商、大小商賈常年聚集於此,所以客棧生意很紅火,最高檔的客棧就有幾十家,他們住進其中一家,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剛剛回到客棧,就有東廠番子進來稟報:“廠公,我們奉命監視那沈文度,發現有遠道而來的人登門拜見!”
沈文度此刻正在兩淮鹽場,他為紀綱打理的生意很多,但是最大的財源就是鹽場,所以一年有大半時間要呆在這兒,東家啃一口,西家咬一下,人人恨他骨,卻不敢得罪他。
如今他已在此地置了宅子,還娶了一個外室。木恩自從接到夏潯的信,就開始部署對紀綱全力偵察, 沈文度早在他們的嚴監視之中。
聽了那番子匯報,木恩問道:“來人份可曾查清?”
那番子微微一笑,道:“那客人從北邊來,從其舉止作派來看,十之八九是錦衛的人!”
木恩聽了,便在房中踱起步來,陳東的目追著他的影,見他久久不語,忍不住問道:“廠公,你看咱們該怎麼辦?是故作不知,還是……”
木恩站住腳步,沉聲道:“抓起來!”
木恩把一隻手張爪,再狠狠地攥拳:“全都抓起來,一個也不放過!”
陳東提醒道:“廠公,皇上還未下旨,萬一事有不逮,你看是不是……”
木恩搖搖頭,冷冷地道:“錦衛一向飛揚跋扈,如今,也該到咱們揚眉吐氣了!去!把沈文度家裡的蛇蟲鼠蟻一腦兒地都給本廠公拿了!就憑他那諸般惡行,就算他紀綱是一座不周山,這一遭也得被撞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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