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和道:“此事確是急切,這樣吧,張大人正好也在,咱們好好商量一下,商量妥當,便由張大人執筆,擬一份詔書。”
剛說到這兒,有人叩門報進,說是有一個西洋人持了腰牌找上門來,要找夏潯夏掌櫃的。旁人不知夏潯份,這艘船上的人卻知道,這兒都是雙嶼衛的人,且一向與水師其他兵水火不容,不虞消息外泄,再說有蘇三姐在此,誰還不知道男人是誰?想瞞也瞞不過的。
夏潯對那士兵吩咐道:“這人以後就是船上乘客了,給他安排個住,不要泄『』我的份!”
打發了那士兵下去,夏潯又與鄭和、張熙繼續商議,議論半晌,三人陸續提出一些要點,然後由張熙執筆措辭,洋洋灑灑寫下一份聖旨。他是禮部中人,寫這種公文最是拿手,寫完之後宣讀一遍,二人聽了,又仔細推敲一番,修正了一些疏,最後把正式容謄寫在隻蓋了璽的空白聖旨上。
寫好聖旨,鄭和道:“國公你看,派哪位大人往暹羅一行?”
張熙主請纓道:“我去吧,往暹羅去的話,距咱們接下來的航線並不遠,我再率艦隊追趕你們!”
夏潯和鄭和聽了點頭答應下來。
這支龐大的艦隊並不是所有艦船同進同退,一刻不離的,如果那樣,這支艦隊的西行之路就太沒有效率了,在本來的計劃中,接下來他們也是要分路而行的,像周滿、洪保、周聞、楊慶等人都要獨擋一面,率一支艦隊分別趕往不同的地方。
他們的使命不只是和不同的國家打道,還包括探索這個對大明來說還很陌生的海外世界,進行天文研究和地理測繪,各個分隊完使命之後,再沿主力艦隊的行路線追上去。所以,接下來他們將在這裡分手,分別駛向不同的地方。
其中一支艦隊將因此發現澳大利亞,而另外一支船隊將一直向南,直至駛南極圈,每一支艦隊的旅程單獨拿出來,都是一個彩紛呈的故事。鄭和的主力艦隊是要一直往西去的,張熙做為副使,傳達完旨意之後也將追趕這支主力艦隊。
他們剛剛商定由張熙赴暹羅,艙門又叩響了,這回進來的卻是雙嶼衛的指揮使許滸,夏潯以為他是來找自己的,眉梢向他揚了揚,許滸低聲道:“國公、鄭公公、張大人,鄭公公座艦上的小姬公公引了一位使節來,說是奉了渤林邦國國王之命,求見鄭公公。”
“哦!渤林邦國?”
夏潯笑道:“我們下一站本來定的就是渤林邦,想不到他們國王聞訊,已經主派人來促請了。呵呵,那你們二位就見見來使吧,我且回避一下!”
鄭和點頭答應,夏潯離開船艙後,鄭和便人去請那番使進見。
夏潯出了船艙,向人一問費英倫的安置之,卻是在最底層。那時洋人是沒地位的,兵哥哥們可沒把他們放在眼裡,若非夏潯吩咐給他安置個住,恐怕就讓他睡甲板了。
夏潯沿舷梯下去,走到底層甲板上時,就見那費英倫正在甲板上東『』『』、西看看,一臉興,時不時地站住,嘖嘖稱奇一番。那位通譯站在一旁,微微撇著,好象面前是一個從沒見過世面的鄉佬。
見夏潯走來,費英倫讚不絕口地道:“太棒了,原來在岸上的時候看的不甚清楚,登上這船才發現它是那麼的巨大,在我們西方,沒有比我們國家更強大的艦隊,但是我們國家最大的船,放在你們這支艦隊裡面,那差距也像鵪鶉站到火面前一般渺小。不過,我聽翻譯先生說,你們的艦船是平底的?這恐怕不利於深海航行啊。”
夏潯笑道:“不,我們的海船大部分是尖底的,不管是戰艦還是商船。只有數幾艘最龐大的船才采用平底,因為我們的艦隊太大,需要載運的東西太多,平底船載重量大,可以在水淺的航道上航行。否則以我們這樣的巨艦,如果用尖底,當今世上找不到幾港口可以我們駛進去。”
夏潯向費英倫簡單地介紹了幾句,便不再多言。實際上鄭和上一次從西洋回來時,也曾帶回過幾艘西洋式艦船,在龍江船廠,工匠們曾經分解了這些木帆船,仔細研究過西洋人的船隻,發現他們的尖底木帆船沒有龍骨,龍骨可以使艦船的平穩『』和堅固『』大幅提高,中國的尖底海船從宋朝早期就有龍骨了。
同時,我們的艦船板材采用平接技,而西洋船采用的還是比較落後的搭接方法,這也影響了船的堅固『』。另外,工匠們還注意到,西洋船的最寬在船中部靠前的位置,像魚的形狀,而中國海船的船型像蹼足的水鳥,船型最寬在中部靠後的地方,故而在靈活『』和速度上要勝西洋船一籌。
至於帆,中國帆船的帆是橫向用竹竿加固的“篷”,這種平衡縱帆,『』作靈便,能承各個方向的風力,這一點也是西洋船比不上的。另外就是封艙技,西洋帆船同樣沒有,最終的評定結果是,中國帆船的『』能遠遠領先於西洋帆船,這幾艘西洋船可供借鑒的技非常。
這是事實,西洋帆船的『』能是從十六世紀才大幅度提高的,其中龍骨技的發明和船最寬後移可使船行更加靈活的技關鍵更是在幾百年後才得以發現。夏潯可不想向費英倫炫耀這些先進技,這些技之關鍵在於發明,而不是製造,如果讓他知道了其中關鍵並『』給西方人,一番『』索就能製造出來。
夏潯就像個一『』不拔的鐵公,吝嗇如命的葛朗臺,西洋科技但凡有一點先進的地方,他都想馬上學過來,可自己的長麼……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好為人師的臭『』病,夏潯從來都沒有。
夏潯隨意介紹兩句,便岔開話題,笑問道:“你的住安排好了?還滿意麼?”
費英倫忙不迭點頭:“滿意!滿意!非常滿意!住寬敞、乾淨、明亮,通風也好,床鋪也舒適,比起我以前乘船所住的狗窩似的地方可強得太多了。啊,夏潯先生……”
費英倫靠近夏潯,小聲地道:“您在船上非常有地位吧?我發現這艘船的船長,那位掌管著數百名士兵的將軍,住都沒有您的地方寬敞、華麗。”
夏潯眉頭微微一挑,笑道:“哦?看來你已經參觀了整艘船了?不錯,因為某些緣故,那位將軍比較尊敬我。”
“啊哈,明白,明白!”
見夏潯一副語焉不詳的樣子,費英倫向他眼睛,狡黠地笑起來,也不知道他明白了什麼。
夏潯看著他卷曲的頭髮、蓬『』的胡子,還有頰上那道深深的刀痕,總覺得如果給他頭上系一塊花裡呼哨的頭巾,套一件皺皺的襯衫,眼睛上再蒙一個黑『』的獨眼罩,腰帶上挎一口刺劍,完全就是一個海盜。
夏潯能夠覺出來,這是一個很有故事的西洋人,絕不像他自己所說的經歷那麼簡單。夏潯正想旁敲側擊地探問一下他的況,鄭和已親自送了那位渤林幫國的使節出來,那位使節站在舷梯旁,非常客氣地向鄭和鞠躬施禮,請他留步。
鄭和微笑著站住,又對那人說了幾句什麼,那人才欠離船。
費英倫手搭涼蓬看著那位使者,納罕地問夏潯:“夏潯先生,那是什麼人吶?”
夏潯隨口答道:“那是渤林邦國國王派來的使者,我想應該是邀請我們的艦隊訪問該國吧!”
“渤林邦國?”費英倫臉『』攸地一變。
夏潯並沒注意他的神『』,說道:“我上去問問形。”說完便向舷梯走去。
費英倫出手去似阻止,可是看見夏潯已舉步踏上舷梯,略一猶豫,又閉上了。
夏潯登上頂艙,回到船室,鄭和一見他來,立即笑『』『』地道:“國公,你猜那渤林邦國國王是什麼人?”
夏潯心中一奇, 鄭和不說該國使者所來何意,卻問他該國國王份,莫非這人是自己認識的,他認識的什麼人能跑到南洋為王?你當你是虯髯客麼?你要是虯髯客,那我豈不了李靖?
想到這裡,夏潯不啞然失笑,便對鄭和道:“公公莫要打啞謎了,我實在是猜不出來,這位國王到底是誰啊?”
鄭和哈哈笑道:“當年國公奉旨剿寇,收服了雙嶼群盜,與南洋大盜陳祖義亦曾小有手。之後,雙嶼群盜了我大明兵,如今乃是保護國公下西洋的兵馬,那南洋大盜陳祖義呢?都以為他銷聲匿跡了,誰曉得,他竟了渤林邦國之主!”
夏潯大吃一驚:“什麼?陳祖義怎就了一國之主?”
鄭和從案上拿起一封書信,說道:“陳祖義乃朝廷通緝要犯,他知道我大明艦隊浩『』而來的消息,十分驚恐,唯恐份敗『』,到天兵討伐。當初他做海盜時,可以駕船逃逸,深大海以避戰,如今他是一國之主,能往哪裡躲呢?是以遣使來降,主請罪,願就此臣服大明,永為大明藩屬!哈哈,國公啊,我們此來,尚未踏上西洋地界,便立一王,降一王,皇上知道,一定會龍大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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