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清清楚楚記得那一天。

那是楊錦天的放榜日。

他之前的報考，第一志願填寫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學。

楊昭看他的填寫，對他說：“看來覺真的不錯啊。”

“嗯。”

楊錦天笑嘻嘻地看著楊昭，說，“姐，你有想讓我去的大學麼？”“那是你的事。”

楊昭說。

楊錦天對的反應毫不意外，他說：“那我第一志願就填這了。”

楊昭說：“你事先查好了麼。”

“嗯。”

“有想去的專業麼。”

楊錦天抬頭，“有。”

楊昭說：“什麼專業。”

“電子信息工程。”

楊昭一抬眉，這個專業出乎了的意料。

他們家至今為止，還沒有人涉及這個領域。

問楊錦天：“你怎麼想到報這個？”楊錦天聳聳肩，“報著玩唄。”

“喜歡？”楊錦天沒回答，過了一會，才低聲說：“嗯。”

楊昭抬眼，了楊錦天的頭，說：“喜歡就好。”

楊錦天好像有點不好意思，他了脖子，說：“哎呀，。”

下午學校放榜，楊昭帶著楊錦天一起去了。

學校門口滿了人，家長帶著孩子，圍在紅榜旁邊。

有人在打電話，有人在聊天，氣氛火熱非凡。

下了車後，楊錦天對楊昭說：“姐，我進去看一眼，你等我就行。”

楊昭點頭，“好。”

楊錦天沒有打查詢分數的電話，而是選擇親自來學校看。

他喜歡這種方式，喜歡這種直接的方式。

楊錦天在進人群中的前一刻，看了楊昭一眼，那一刻楊昭低著頭，好像在翻手機。

楊錦天從人堆裡出去，站到榜單前面。

他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名字，他的績跟自己的估分就差了一分。

楊錦天笑了笑，他沒有特別的開心，這是他預料之中的結果。

他只是在想，楊昭說的對，有竹的覺的確很好。

楊錦天轉過頭，招呼著楊昭，他高舉著手臂，想讓楊昭看到他。

他想把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讓楊昭知道，他迫不及待。

可他慢慢地發現，楊昭好像一點看過來的意思都沒有。

在麻麻的人群中，楊昭微微低著頭，楊錦天只能看見的側臉，黑的頭發擋住了的眼睛，他看出在打電話。

六月的天，晴朗幹爽。

楊錦天在清澈的天空下，在人群中看著楊昭沉默的側臉，他的心底湧出一別樣的緒。

他想起了之前，他對楊昭說的話。

“姐，總會有讓你開心的事。”

總會有的。

楊昭清清楚楚地記得那一天，那是楊錦天放榜的日子。

這一天，接到了文磊的電話。

文磊的聲音很低，他們的通話很簡單，文磊問：“是……嫂子麼？”楊昭不知道文磊的電話，但是覺出來了。

“你是文磊。”

“對。”

文磊說，“嫂子，你……”楊昭安安靜靜地等他把話說完。

可文磊似乎對接下來的談話並不是十分確定，他或許以為楊昭接到他的電話，會急切地詢問陳銘生的況，可楊昭的聲音很冷靜，甚至一個問題都沒有，這讓文磊有些心慌。

又等了一會，文磊有些忍不住了，他有些著急地說：“嫂子，你還……你還在意生哥麼？”楊昭愣住了，張了張，卻沒有回答他。

覺得，有些事，是說不清楚的。

“他現在怎麼樣。”

楊昭直接開口。

終於發問了，文磊咬了咬牙，說：“你要是——我是說，你要不那麼在乎他了，我就不跟你說了，他——”“他現在怎麼樣。”

楊昭又問了一遍。

文磊被楊昭這種平淡的語氣得更急了，他的聲音都變大了，他也不再喊嫂子，直接說：“我問你還在不在意他！？他、他都——你怎麼能——”楊昭的手，在夏日的下，冰冰涼涼。

如果是陳銘生——楊昭想，如果是陳銘生，他一定能在第一次開口的瞬間，就聽出的思念，聽出的牽掛。

楊昭在文磊的吼聲中低下頭，輕聲說：“我在意他，你不要急，告訴我他怎麼了。”

陳銘生在醫院。

文磊鋪墊了許久，說正文倒是簡潔明了。

“他在醫院，如果你願意，可以……可以過來看看他。”

楊昭盡量控制著自己的聲音，說：“醫院，他傷了麼。”

文磊頓住一段時間，然後他忽然低了聲音，有些急促地說：“他現在、他現在況不是很好，他不想讓你來，但是——”“我知道。”

楊昭沒有再讓他多說，“你告訴我，醫院在哪裡。”

楊錦天還沒來得及將自己的消息說出口，就知道，另外的事已經占據了楊昭的心。

楊昭當天回家就整理了一個行李箱，楊錦天就站在一邊看著。

他問：“你要去哪？”楊昭只告訴他：“要出一趟門。”

楊錦天默不作聲地回到房間，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將另外一個箱子擺到楊昭面前。

楊昭看著那個白的旅行箱，然後抬頭，看著楊錦天的眼睛。

“我跟你去。”

楊錦天說著，又換了一個說法，“我陪你去。”

他只改了一個字，可當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和楊昭的心，同時到了一種輕微的變化。

楊錦天長大了，從前，他一直站在楊昭的後，他服從的話，聽著的教誨，跟隨著的腳步。

可現在，他多邁了一步，站到了楊昭邊。

可他覺得他並沒有追逐，他按著自己正常的步伐前進。

是楊昭——是，停下了腳步。

楊錦天很清楚，停下是為了等誰。

楊昭淡淡地說：“不用。”

楊錦天說：“你不讓，我也會跟著。”

楊昭皺眉，楊錦天說：“我十八歲了，我年了。

而且——”楊錦天聳聳肩，有些放松地說，“我有錢。”

他高考的好績讓他終於能在楊昭父母面前抬起頭了，楊昭父親給了他一筆錢，用作他的暑期旅行。

楊錦天本來想去一趟埃及，可他現在改變主意了。

“我一定會跟著你。”

因為你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臉究竟有多蒼白，楊錦天默默地想。

楊昭最終沒有再理會他，但是第二天，買了兩張機票。

楊昭用最快地時間趕到昆明，打了一輛車，在下飛機後兩個小時，找好的酒店，安置好了一切。

可當真正要去醫院的時候，的腳步又放慢了。

楊錦天已經知道，要做什麼了。

他對楊昭說：“你現在要去見他麼？”楊昭坐在賓館的床上，抬起頭，目有些微微的茫然。

“對麼？”楊錦天說，“那個司機。”

楊昭說：“他陳銘生。”

“你要去見他？”楊昭說：“對。”

“走吧。”

楊昭抬起頭，楊錦天說：“他生病了？還是傷了。”

楊昭說：“你留在這裡。”

楊錦天說：“我陪你到醫院，我在醫院等你。

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

楊昭在下午來到醫院，在醫院裡打了文磊的電話，文磊很快找到了。

時隔一年，他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只不過他的神沒有第一次見面時那麼輕松了，他的眉頭輕皺著，來到楊昭面前，他還是很禮貌地跟打了招呼。

“嫂子，你來了。”

楊昭點點頭，楊錦天在送到醫院之後就離開了，楊昭囑咐他不要走，楊錦天告訴結束後給他打電話。

“跟我來吧。”

文磊說。

他把楊昭帶到五樓，他沒帶到病房，而是來到樓梯的拐角。

醫院裡有著濃濃的特殊味道，楊昭看著來來往往的醫生病患，問道：“他況怎麼樣。”

“很不好。”

文磊皺著眉，對楊昭說出了實。

“生哥是……是一周前出的事。”

楊昭輕聲說：“很嚴重麼。”

文磊抿了抿，說：“有個毒販，是個瘋子……”文磊想起劉偉，眼神裡是說不出的厭惡和憎恨。

“他在被抓之前，給生哥打了一針。”

楊昭沒有說話，文磊看了一眼，很快又說：“不過我們解毒做得快，所以——”楊昭說：“治好了麼？”文磊閉上了，把後面半句話咽了下去——所以沒有當場死亡。

“嫂子。”

文磊的聲音有些沙啞，他說：“生哥不想告訴你，他之前醒過來一次，我、我問過他，他不讓我說，他不想讓你看見。”

文磊說著說著，眼睛有些紅了。

“嫂子，你不知道，生哥想的全是你，包括在這邊工作的時候，他都想著你……他現在況很糟，你、你……”文磊看著這個有些冷漠、有些高傲的人，他終於明白了老王當初的話——【不知道，不是一類人。

】他對並不信任，可他又不得不求。

“只有你了，嫂子……生哥現在能靠的，只有你了。”

文磊說著說著，有些激了。

“咱們是窮，沒啥錢，但生哥不一樣，他是英雄，真的嫂子，你不知道，他是英雄，他現在——”文磊說道一半，再也說不下去了，他捂住自己的臉，終於無聲地流下眼淚。

楊昭說：“帶我去見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