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師生又是摯友的二人一前一后，都不說話的往前走。

穿過湖畔長廊，穿過杏葉大道，穿過書山腳的自卑亭，穿過楓葉紅遍的箜谷……期間有經過無人的林徑，也有經過舉辦文集的水榭，寂靜與熱鬧彷佛都與二人無關，朱幽容與趙戎都自顧自的前行，前面的先生不說話，后面的男學子也不問。

只有秋風掀起擺，落葉停歇肩頭，一種默契的沉默縈繞在二人心頭。

也不知道安靜走了多久，直至趙戎越過的肩，遙遙看見了翠葉間漪蘭軒上翹的一角屋檐。

有子忽然開口：“華容婀娜，令我忘餐……令你忘餐…怎麼回來也沒見你瘦？”

“啊？”

聽見朱幽容幽幽道，趙戎一愣，收回目。

朱幽容偏過頭，沒有去看他，眼睛盯著路畔一朵逆著時節含包綻的蘭花。

“那篇《離神賦》難道不是你寫的？”

屏息凝神等待回答。

趙戎一時間有些愣神，沒多想的點頭，“沒錯，是我寫的。”

終于得到他的親口答桉，朱幽容頓時心中一，卻是忍住沒有回首。

只抬起玉手輕秀發，看向別，里卻說：

“嗯，寫的很好，下次……下次你不準再寫了。”

“………”

就在趙戎有點迷湖之際，某位先生的心跳有點加快。

“小混蛋…真是不知……”心道。

……

時間拉回到不久前的靜塵堂……

朱幽容自認不是喜歡自作多之人。

然而待讀完這篇《離神賦》，依舊遏制不住的心跳有些加速，子的直覺，與對趙戎所知信息的推理和默契告訴，這是某位’大膽孽徒‘或說’壞師弟‘寫給的……

當然，除了朱幽容外，其他人應該看不出來這篇離神賦的蹊蹺。

不只是因為其中的‘幽’、‘蘭’、‘容’等字眼，這些甚至都說不上是巧，它們在人賦中倒是常客。Μ.166xs.cc

然而這篇《離神賦》讓朱幽容為之心的是它取材的地點與……其表達的主題。

文賦的大意是在寫筆者……也就是趙戎，在離地遇見了一位神，姿容絕、氣質幽蘭，二人在水畔邂后，又彼此思慕，然而卻因為人神殊途，最終不能結合，只能惆悵分手，神離去，趙戎悵然若失……

朱幽容雖然曾經是走經義儒道，如今又鉆研書藝，然而這并不代表在詩賦儒道上很差，正相反，從小就冰雪聰明、心思玲瓏，又是在清貴無比的書香門第長大，對于詩詞歌賦的鑒賞能力一點也不遜于書院一般的詩賦先生，只是相比于在書藝、經義儒道上的天賦，不太起眼罷了。

因此眼下趙戎這篇《離神賦》，第一眼掃完就明白了七七八八的大意，再掃一眼，立即明了其中暗喻，便一時間芳心起來：

他這篇文賦除了生描寫了這位‘神’的麗絕倫以外，全篇還晦彌漫著一種人神之飄渺迷離的氛圍，明明沒有直接描寫他與神雙方的心變化，然而……

“迅飛鳧，飄忽若神……凌波微步，羅生塵……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若返若還……”朱幽容低頭輕。

例如此段，通過了一系列行的細刻畫，刻畫出了激在神心的熾熱之，以及這種不能實現的強烈悲哀……這位離地的‘神’一會兒聳輕舉，似鶴立飛而未起；一會兒從椒涂蘅薄中經過，引來陣陣濃郁的芳香；一會兒又悵然長嘯，聲音中回著深長的相思之哀……

不單單只是這位水畔神，男雙方皆是如此，或而彷徨，或而長，或而延竚，或而飄忽……一言一行，似乎都在傾述著心的無窮卷和哀怨。

越讀到后面，越發察覺到雙方慕、矛盾、惆悵和痛苦的織……

然而，縱使再多的難分難舍，卻人神道殊，二者之間地位份相差極大，鴻難越，最后只落得一個神漸行漸遠，在不斷回頭中，天人兩隔。

哀怨愴然之，彌漫全文字里行間。

“原來…你已知我那日瀑布前離別的心意，原來…不只是我一人依依不舍，也有人與我一樣難書……”

朱幽容低聲。

與趙戎本就是山上人，對于山上人而言，或許會有仙子佳人，然而哪里存在什麼飄渺神的神，就算是有，那也不會在大離這種世俗山下見到……所以這反而像是山下無知書生幻想，不過既然是出現在文賦，那也倒合理，藝加工罷了，最重要的還是暗指與喻。

對此朱幽容閱罷，便心中門清。

而那日得知趙戎遇難，匆匆下山，心慌神去大離營救他，最后心激，又在皇陵瀑布前告別之際與他暗示心意，心逃離……這些不正是與這篇《離神賦》中的人神雙方是經歷相識？

還有這文賦之名。離神，離神……那日瀑布前在他眼里想必就是‘笨拙離去’的影。

所以趙戎詩賦藝考試時寫這篇‘離經叛道’的《離神賦》，朱幽容是十分理解，只是有點沒想到他竟能寫的如此之好，直接冠絕學館。

更何況！

此篇文賦中男雙方這種‘發乎止于禮’的悵然憾之，除了與趙戎這種師生悖之十分吻合之外，朱幽容實在是想不到趙戎還有什麼其他羅曼史了。

所以這篇《離神賦》不是寫的是寫誰？分明就是對的大膽告白……

也因此，眼下明明正沐吹著窗外秋風，然而朱幽容卻覺臉脖有些燥熱，想要抬手扇風，但又赧不敢。

只是……

“你…你小子怎麼這麼敢呀……有什麼事不能私下說，竟寫出來讓這麼多人看……”

某位先生一顆芳心是又歡又怕。

雖然那個榆木腦袋終于知道大膽告白了，但是這種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同事們圍觀了‘小師弟’暗暗寫給的告白文賦的覺……砰砰砰～讓心跳平白加快了三分，活像一只正從虎外躡手躡腳路過的小鹿一般。

眼下唯一令慶幸的是，他沒有直接給文賦取《幽神賦》、《幽容賦》這類大膽骨的名字……

“額，朱先生？”

靜塵堂一角，朱幽容旁側正在詠誦的蘇長風忽然喚道。

“啊怎麼了……”朱幽容頓醒回道。

“沒事。”蘇長風與段酒令對視一眼，搖了搖頭，語氣有些擔憂，“只是你臉有些怪，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的……你下次練功須得小心些，別再再出岔子了。”

“知道了，多謝蘇兄關心。”朱幽容一本正經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