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時。

旭日初升。

第一縷，照在了潛龍山莊。

已是僵而無生機的蠱蛇，驀然起來。

莊冥沒有意外，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這些年來，注重養生，作息規律，飲食也頗講究，很有一夜不眠熬到天亮的時候，但今日則不同了。

蠱蛇不斷，型漸漸膨脹起來，然后背部迸出一條裂。

蠱蛇的軀還在膨脹。

裂愈發擴寬。

旋即便見一條淡白的影子，從蠱蛇，漸漸離出來。

像是蛹羽化蟬一樣。

此刻若有外人看見，不明真相，也只當是這斑斕大蛇，退去外皮，變一條白的蛇。

“終于……開口了。”

莊冥手一招，龍一躍而起，落在手中。

他閉上雙目，以龍的視角，去應周邊。

此時此刻，這條龍，不但已經開口，而且型增長，已有三尺余長，兩指細。

若沒有這條蠱蛇作為養料，憑借日常的藥浴，憑借每日早晚汲取日月華，大約還須十余年，才能達到這一步。

這一夜之間，他便得到了十年的積累。

而這條龍，也不再是尋常的小蛇。

開口之后，便相當于進了另一層境界。

這個境界，若是嚴格劃分，相當于煉氣印。

也就是當年他突破失敗，未能達到的境界。

當初為了煉氣印，而破了丹田，讓他這一生只能停留在養氣境界，而且丹田只能存留七真氣。

但如今他以太清之氣所化的龍，終于達到了這個層次。

在這瞬間，莊冥心中，頗多慨。

——

養氣層次，養得一縷真氣，存于，可舒經活絡，推氣，亦可消除病癥，而得延年益壽。

但這一層次的玄妙之，也只局限于此。

只有煉氣印，有了大道基，真氣才能外用，而得本領，方能運用道神通，才算是登堂室，為真正修行中人。

就好比東勝王朝的習武之輩，通拳腳，而未能練就勁，便算是功夫練不到家，單憑一腔氣，力量總有局限，哪怕技藝招式妙，也不流。

只有氣凝合，就勁力，才算武林高手。

武學登堂室之后，有三大層次。

陸合、岳、白慶等人，均在第二層次。

而到了第三層，則有武道宗師之稱，可輕易開碑裂石，生撕牛馬，武力之強，不遜于乾及殷明。

但凡間武道，終是人力。

人力有窮盡。

因此，武道宗師的層次，在東勝王朝的武林中，便是武學的登峰造極之境。

可是天道無窮，修行之人，卻不局限于此。

“養氣、道印、金丹、真玄。”

莊冥微微閉目，暗道：“乾、殷明，生前已結金丹，死后丹道崩散，而猶存，強橫無比……東勝王朝的武道三重，單論本領，約莫與‘道印’的三層劃分相近。”

“待得‘道印’大，煉就‘金丹’，便已超出了這凡塵俗世的范疇。”

“歷代以來，有此境界者，顯法于世，皆被尊為仙神。”

“如今這條龍，只相當于初結‘道印’的修行人。”

“只不過，龍得以開口，以化龍之路來說，我終究是邁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

他長出口氣，一向喜怒不形于的臉上，帶著無法掩飾的欣喜，心中暗道：“這些年來搜羅無數天材地寶，卻只能以藥浴方式滋養，才能使龍加快長。”

“如今龍開口，到了這個境界，可吞食消化，便不只是藥浴一種方式了，其長進度，必然遠勝以往。”

“即便只是平日里吞吸吐納，汲取日月華，所獲的益，都會比以往更多。”

“相較之于吞食諸般靈，煉化為氣，歸于己用的方式，以往藥浴的效用，已是顯得微小了太多，不如直接重金購買天材地寶，吞食煉化的方式更好。”

“眼下，我近些年來的許多珍藏之，均已能派上用場。”

“以此進境的速度，道印這三層境界，倒也不是我的阻礙。”

“短期之，或可推到此境上層。”

“只是道印之上，要金丹層次，恐怕不易。”

“龍長，若要堪比道家的金丹境界，必要化為蛟龍。”

莊冥這般想著，目則是看向了旁邊的百神壺。

這尊百神壺，經數年景，孕育出了一條蠱蛇。

但它的用，依然不可小覷。

若再取百蟲，置于其中，互相殘殺，再用藥煉制，便能再度煉制出蠱來。

今日一條蠱蛇，讓他的龍得以增長十年道行，省去十年藥浴的苦功。

盡管龍如今長，已算步真正修行之境，日常修行也會比以往六年更快許多，但這蠱對龍而言，仍然是一種可以增長道行的靈丹妙藥。

“如此……”

莊冥執筆，寫下一份名錄，然后喚來了霜靈，將這紙付于，說道：“你將這名錄與白老，讓他盡快搜羅這上面的諸般毒……”

霜靈嚇了一跳，道：“毒？”

莊冥笑道：“不錯，我有大用，你告訴白老便是，記住，這上面的毒，我要活的，而且要生機最為強盛，兇最為強烈的。”

霜靈看著手上的紙張，總覺得上面似乎布滿了毒蟲，臉有些發白。

莊冥似乎想到什麼，又道：“對了，今日之后，藥浴可免。”

霜靈出訝然神，近些年來，公子的藥浴，每日不斷，比一日三餐還要重要，如何此刻就忽然免了？

莊冥緩緩說道：“今后，你每日照我吩咐，去庫藏所在，取我要的東西便是了。”

霜靈應了聲是。

莊冥揮手道：“先把這名錄給白老送去。”

霜靈聞言，告退而去。

而莊冥的目，則又再度看向了百神壺。

如今龍初，已然開口。

論起境界，約等同于道印層次。

而在山林之間，能夠步這般境界的飛禽走，已可稱之為妖。

莊冥手一招，龍纏繞于手臂。

但見龍微微張口，輕輕吐氣。

悠悠一縷白氣，宛如蛇信吞吐。

莊冥輕輕，心中念道：“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但凡用之，必有損耗。龍雖已有了力量，但如非必要，絕不用這龍之來與人手。”

如今這堪比道印修為的龍之，若是以力量而論，實則也僅是堪當武者初凝勁力時。

經他使來，如臂使指，型大小，亦能變化，防不勝防。

真要用來，尋常道印中層的修行者，又或者是陸合那樣的高手，多半也會被他的龍絞殺。

但一經用，必有損耗，除非自命到威脅，否則的話，他便也只是養之，而非用之。

“潛龍，勿用。”

——

經過一番煉化，龍開口，獲益良多。

而莊冥的心思，便也回到了淮安十六府的局勢上。

“宋家此次，使得莊氏商行，不已，挖出了許多潛在的患。”白老說道：“雖然我們有所折損，但余患消去許多，今后基將會更為穩固，只是……”

“只是如何？”莊冥平靜道。

“只是，京城那位異姓王，皇帝之命，來淮安上任了。”白老低聲道。

“到了？”

“今早到了。”

“態度如何？”莊冥問道。

“來者不善。”白老凝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