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龍君而言，每一個大德圣朝的將士，都是有他上脈的龍衛，都是忠于大德圣朝的銳。”焱王出聲說道：“以往對他而言，麾下之人皆是下屬，棋子取舍無妨，而今乃是子嗣……哪個父親愿意舍棄忠于自家的親子？”

“焱王至今，倒是看得徹。”

劉越軒平靜道：“大世仍，須以大局為重，作為君主者，當有取舍……眼下不用這上千萬將士的命引出雷部諸神，今后大戰之時，再雷部諸神之威，隕落的大德圣朝將士及百姓，何止千億？”

說完之后，他似乎也有了三分惱怒，揮袖而去，說道：“今次你若不死，我請命龍君，賜你為護國神，不過還須加個項圈鎖鏈，免得你反噬……也只有這樣，才能盡信于你。”

焱王眼眸深沉，微微張口，發出一聲低吼。

吼聲震，山野搖晃，充滿了不甘與惱怒。

——

監察司，

高師傳訊劉越軒。

“今日龍君震怒，雖未責罰，但確有怒意。”

“這上千萬將士，是用以引出雷部諸神的餌，此事我能定下來，龍君自然也能看得出來。”劉越軒淡淡說道：“此事本就無法瞞過他。”

“既然如此，事先就該將你謀劃之事，盡數上報與龍君知曉。”高師出聲說道：“而今擅自行事，不單是欺君之罪，更是葬送前線大軍，此罪之重，便是斬你千次萬次，都綽綽有余。”

“上位者本該取舍，若不舍棄這千萬大軍，后續傷亡何止億萬？”劉越軒出聲說道：“你我可以謀劃此事，但是龍君不可……將千萬大軍作為棄子的事，一旦傳開，人心渙散，縱然是忠于龍君，忠于大德圣朝的龍衛，都不免心寒，所以此事，我們可以做，龍君不可以做！”

“一旦事發，你必死無疑。”高師說道。

“此事不發便罷，一旦事發，我來頂罪，龍君便可無罪。”劉越軒繼續說道：“這同樣是給龍君一道把柄，同樣是對你我的制衡，避免日后，野心過盛，得猜忌。”

“可是此事……”高師低沉道：“雷部諸神，皆是強者，定要付出極大代價，才可誅殺殆盡，而在此之時，最大的威脅，是那位大羅金仙！”

“引出雷部諸神時，他就藏不住了。”劉越軒沉聲說道：“那位齊王三殿下，也是大羅金仙，但他必然有著威脅到龍君的手段……所以對付這尊大羅金仙，不能讓龍君出手。”

“除卻龍君之外，整個大德圣朝，還有誰能與大羅金仙一戰？”高師這般問道。

“未必要斬大羅金仙，只要拖住他即可。”劉越軒說道。

“誰又能拖住他？”高師說道：“除非用大軍將他困住，用無數將士的命，將他困鎖當中……否則，單打獨斗，是要請出永恒公主還是焱王？”

“焱王另有大用，并且它并非真正效忠，這樣的大事不能落在他的上，至于永恒公主……”劉越軒沉道：“北域那邊扶持的勢力，不足以擋住天庭諸神，只有靠永恒公主大羅金仙的修為以及天孫的份，才能拖住天庭諸神。”

“那還有誰？”高師問道。

“我！”劉越軒說道：“有南天神將奧的金蟾，有天師府傳承的柯天師，聚圣山一脈的辰冥、唐天影、呂華、鄭上元。”

“足夠嗎？”高師低沉道。

“我們都有大德圣朝的印，這些年借助國運修行，勝過尋常仙神。”劉越軒說道：“我等結陣，再加上三百六十五尊真龍衛……他想要殺絕我們，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你要賭命？”

“力有不足，只能賭命。”

“你曾經說過，謀士就該在暗中攪弄風雨，在明面上沖鋒陷陣的應該是勇士。”

“當了多年謀士，再當一回勇士又如何？”劉越軒抬起頭來，嘆息道：“時至今日，人手不足，再多的謀劃，都難敵強者的一力破萬法！既然大德圣朝戰力不足，我也該上戰場走一遭了。”

“你有多把握？”

“九！據我的布置，陣法合一，就算真是那位雷部天尊，大羅金仙巔峰的存在，我也有九把握，能拖住他一年半載！”

“為師問你保命的把握。”

“一。”劉越軒背負雙手，看向天穹，說道：“那位大天師，也是生而知之者，同樣有大衍算經，他的修為在我之上，他的閱歷比我深厚，他天師府的能人異士更多無數……但他不也還是隕落了？”

“……”高師那邊，沉默不語。

“上千萬將士的命，都可以舍棄，我一人的命，何足道哉？”劉越軒笑著說道：“如今之寄希于我們這位龍君了，只要他及時功，我便可活命……不過我未必能活到他功的時刻。”

“你回來，換為師。”高師忽然說道。

“不必。”劉越軒嘿然一笑，說道：“倒也不是弟子瞧不起您老，但您老的本事，無論是從謀劃布置還是修為戰力，都比弟子低了一籌！”

“混賬！”高師怒道。

“你教出了一個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混賬弟子，這輩子也足以自傲了。”劉越軒悠悠說道：“危險是危險，倒也不至于是十死無生，好歹還有一生機，充其量只算是九死一生而已。”

“劉越軒！”

“等我活著回來！”

劉越軒出聲說道：“你與龍君接下來定計，不能再將我們算在其中了……聞旱、鎮岳、岳、岳廷、柳河等人，都堪當大用，實在人手不足，先前與你提及的那份名單，上面的人都可以用。”

聲音落下，他便斷去了印之上的法力。

——

而在聚圣山皇宮大殿之中。

莊冥微微閉目。

事先他確實沒有料到關于雷部諸神的存在。

但是，前線大軍葬送之后，他便知曉，這上千萬大軍，被當作了餌，引出了雷部諸神。

而整個大德圣朝，能夠得到大量消息，并在其中尋找到蛛馬跡，從而斷定有天庭諸神存于暗中的人，只有監察司和巡察司！

而監察司與巡察司當中，能夠有聲影響前線大軍決斷的人，能夠有魄力將上千萬大軍當做餌的人，唯有劉越軒一人！

他知道劉越軒的抉擇，從大局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對大德圣朝前線的將士來說，未免過于殘酷。

正當他在猶豫如何置劉越軒時，卻也發現，這位素來藏在暗中的左膀右臂，也做好了走出黑暗的準備，更做好了死道消的準備。

原以為大德圣朝已經很強大，可實際上，大德圣朝除他莊冥之外，并無大羅金仙級數的強者。”

力有不足，便只能用盡所有方法，保存實力，避免更大的損失。

力有不足，便也只能讓他這位暗中攪弄風雨的謀士，進戰場為勇士。

劉越軒此去，抱著隕落之念，想必也不乏贖罪之念……與那些被作為餌的將士一樣，戰死沙場！

莊冥站起來，背負雙手，閉著眼睛，念了一聲：“力有不足……”

他深吸了口氣，徐徐吐出，低聲說道：“終究還是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