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龍輕輕點頭。
從前他被偏而沒有意識,後來經曆過失去,已經沒有機會彌補。在層麵,陸知喬遇到的問題與他一樣,他是親,而是。
“那你走出來了嗎?”繼續問。
溫子龍倒酒,喝了一口,低聲道:“走出來了,但是不會忘記,我活著,想做點什麽。”
當時他還在學校念書,每個月生活費上萬,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還沒出社會就有房有車,所有的一切,都是姐姐給他的。他不知道姐姐的工作是什麽,問過很多次都被搪塞,直到後來,在意外的況下得知實,他大打擊,但並不是為姐姐的工作恥,而是為自己到愧。
他,一個年男人,有手有腳,無意識地吸了兩個姐姐近二十年的,還以為世界就是這樣。
姐姐死後不久,父母也相繼去世,世上隻剩他一人,沒勁了。他想過自殺,付諸了行,但沒功,他和顧殊寧共同痛苦,互相幫扶,就這麽支撐著走過來。
現在,顧殊寧撐不下去了,他就繼續往前走。
陸知喬默然凝視著他,心裏驀地覺出一苦。
這人熱衷於做慈善,隻幫助孩子,平時言談舉止溫有禮,很見他有脾氣,尤其對,於一種無限包容但又保持著禮貌距離的狀態。他甚至有些厭惡自己的別。
不知真相前,陸知喬覺得他應該是直心目中的完男友,但此刻,意識到這不過是創傷演變病態的後癥。
他把遇見的每一個人,都當做了姐姐,發自心去理解們,尊重們,但永遠不想與們發展出超過友範圍的親關係。
人類的何其複雜,但正是因為複雜,才能創造出燦爛的文明,構建起多元的社會。
一團饅頭雲緩慢飄過來,遮擋住太。窗外的空短暫下來,不多會兒,那塊雲又緩緩飄走,太重新出臉,芒與熱量依舊。
陸知喬微瞇起眼,拿過酒瓶給自己杯裏倒滿,笑著舉杯:“遲來的慶祝。”
溫子龍也笑了,舉杯跟了。
“我想知道……你是怎麽走出來的。”抿了口酒,放下杯子。
溫子龍低下頭,沉思片刻:“找到我心裏的癥結的源,直麵它,接它。”
“我的癥結源是對姐姐的虧欠和疚,我告訴我自己,這個避不開,也會伴隨我一生,所以我坦然接。如果還活著,一定不希我消沉頹廢,自我閹割,所以我好好生活,保重,多行善事,守住們的財產。放下,不代表忘記。”
陸知喬心頭微震,纖長的睫了。仿佛行走在漆黑的山裏,長久以來不見日,隻能索向前,而今,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點亮,約朦朧。
放下,不代表忘記?
“人的格與長環境息息相關,如果一個人曾經過創傷,在沒有治愈之前,他是無法去別人的。我現在隻是放下,但還沒有完全被治愈,對我來這個可有可無,我不想別人,隻想像我剛才的那樣,活著,保重,行善,守護。”溫子龍完吃了點菜,眼裏複又流出溫和的笑意。
他這輩子隻能是一個人。
陸知喬覺明白了什麽,指尖下意識地點了點手機,看著屏幕亮起來,那人燦然的笑容映眼底,像此刻窗外灑落進來的,溫暖明亮。
人先自,而後人。
過自己嗎?
從很的時候開始,就習慣掩飾自己的真實緒和需求,因為知道出來會挨罵,會被批評為不懂事,久而久之,便向自我消耗,同時也失去了安全。
起先想做點什麽證明自己能行,於是用功念書,績一直名列前茅,但是沒有用,不會被罵,卻也不會得到重視,好像這個樣子是理所應當的。漸漸開始覺得自己不值得被。
所的環境,讓無法自己。
之後突如其來的一場變故,為了不滿一歲的孩的唯一依靠,因事故發生而到罪惡的同時,又因自己突然變得重要而惶恐。以為,就是像自己從到大所見過的那樣,給予吃喝,滿足質生活的條件。
不懂得自己,也不明白如何兒,更何況其他人。
所以,無法平衡親與,無法平衡兒和祁言在自己心中的分量,這是本原因,但本原因也有癥結,癥結的源,就是的過去,是自己。
原來祁言的是這個意思。
“我跟你像的……”陸知喬歎氣。
以為溫子龍會好奇,誰知他揚了揚眉,笑道:“早就看出來了。”
“嗯?”
“覺你很抑自己,大白話就是‘有故事’。而且你把妞妞看得過分重要了,控製有點強。”
陸知喬目瞪口呆地著他,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因為,這人中了的心思,無從反駁。
皺眉道:“我沒辦法不看重,那是我兒,——”話未完噎住,兒兩個字出來,心裏莫名的,繼而聯想起那場突如其來的事故。
看重兒,究竟是因為,還是因為愧疚?
溫子龍隻是笑,沒有話。
晚上吃完飯,陸知喬破荒牽著兒下樓散步。
近日氣溫愈發高,空氣中吹拂著暖熱的風,到了穿子的季節。去年這個時候,陸知喬還在擔心兒能否很快適應初中生活,眨眼一年過去,時間走得很快。
這一年經曆的事之富,幾乎要趕上過去十年的總和。的心每都在地震,一點點將此前築起的牢籠震碎,留下零落的殘垣斷瓦。
現在隻能自己打掃廢墟。
夜黑沉,瓷白的圓月掛在空上,灑落一縷銀,母倆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蒼翠茂盛的花草從裏傳來蟲鳴聲,四周寂靜恬然。
“妞崽,你以後想考哪個高中?”陸知喬側頭問兒,繞開了運材走,那邊吵鬧。
陸葳心裏正想念著祁言做的蛋糕,冷不丁回神,頓了頓:“還早,以後再。”
“不早了,九月開學就初二了。”
初二,要開始學理,陸知喬擔心兒學數學吃力,會影響到同為理科的理,甚至是初三要學的化學。這兩門在高中可是主課,即使文科生也要參加會考,不得。
陸葳低頭想了想,:“還是要看中考績吧,能考到哪裏就去哪裏。”
“媽媽想讓你去附中的高中部。”
“那也得看績啊~”
“你先把這個作為目標,高中部分數線很高的,這兩年你要好好努力才行。”陸知喬拍了拍兒的手,語重心長。
“然後高中你學文學理都可以,但是文科的錄取線普遍高,卷麵也不好拿高分唉,還好我們是本地人,江城有很多大學可以選,你就考市的學校,不要去太遠的地方,知道嗎?”
“專業你自己隨便挑,盡量不要選太冷門的,到時候工作,可以來媽媽公司裏實習”
絮絮叨叨了許多,腦海裏鋪開一幅關於未來的藍圖。
是兒的未來。
陸葳聽著聽著噘起了,忍不住打斷道:“媽媽,你想的也太遠了,我才初一,而且以後的事我自己不能做主嘛?你老是這樣,什麽都要我聽你的。”
陸知喬皺眉,第一反應有點生氣:“媽媽是你,關心你,你怎麽能這樣話呢?”
“那你也給你自己規劃規劃唄,你以後想幹什麽啊?”姑娘不服氣,又不敢頂,隻能委屈兮兮地嘟囔。
兒的話,像困倦時吃裏的一顆薄荷糖,激醒沉睡的神經,又像雨夜裏劃過空的閃電,短暫照亮晦暗的世界。
陸知喬停下腳步,僵住了。
以後?
從來沒有為自己規劃過“以後”,若要,無非就是工作。而的職級基本升到頭了,再往上也不過是個高級打工仔,以的風險承擔能力,是絕對不可能放棄現有一切去創業的,所以工作上的路基本可以到頭。
陸葳見停住思考,眼,想起祁言以前教的哄人方法,便以退為進地試道:“媽媽~你也要多想想你自己,比如喜歡吃什麽,玩什麽,想去哪裏浪啊,要完什麽目標啊,對不?你我,也要自己嘛~”
路燈照在姑娘臉上,細白皙的臉蛋亮瀅瀅的,黑眸裏閃爍著期待的。
好像有用誒!
祁老師得沒錯,媽媽就是吃不吃。學到了,吼吼~
陸知喬看著兒的臉,眼睛裏倏地起了薄薄一層霧。
上樓回家,陸葳好心地鑽進房間,拿出醜兮兮的板磚老年機,給舒瑤發短信:
【瑤瑤姐,我教你怎麽哄你媽媽,應該是一樣的】
劈裏啪啦打字。
發完,把手機放到一邊,開始寫作業。
陸知喬坐在沙發上疊服,心裏糟糟的,沒留神,手裏一件長袖服側著疊了,連忙拆開,強迫癥似的重新橫著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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