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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閑涼》 47.第047章 想睡他罷了

賴昌這裏則是半點不敢耽擱,連忙帶著人,拿著禮單,往東院去。

陸錦惜這時正喝著茶,白鷺也回來了,所以沒繼續跟青雀談瑯姐兒的事,隻一麵翻看著從薛廷之那邊借來的《反經》,一麵等著前院的人過來回話。

賴昌來到外麵,便命人將四隻錦盒送進去,又持著那禮單拜道:“二,都按您的代,送走了太師府來的人。那孟先生說,幾件禮一定要呈到您這裏,還有一份禮單,請您過目。”

“拿進來吧。”

陸錦惜微微坐直了子,示意外間的小丫鬟。

小丫鬟便上前取過禮單,進來遞給陸錦惜。

陸錦惜接了一看,不由又詫異起來。

燙金的禮單,做一本折子的模樣。

這很常見。

但不尋常的是,這禮單的封口上留著一道完好的火漆。

一般隻有信才用火漆封口,為的是防止旁人看信件,或者留以提醒自己,以防被人看過了還不知道。

可這一封禮單,有什麽特殊的嗎?

陸錦惜眉梢微微一挑,讓青雀去拿了細細薄薄的烏木裁紙刀,一麵挑了那火漆,一麵對外頭賴昌道:“這裏沒賴管事什麽事了,你下去理你的爛攤子吧。”

“是。”

賴昌忙了一把冷汗,如蒙大赦一般告退了。

送來的四隻錦盒,都放在桌上。

一隻很長,足足有三尺餘;一隻很大,看著四四方方,幾乎了整個桌麵;另兩隻則顯得致很多,都是尺餘。

連錦盒都這樣參差,丫鬟們都有些好奇起來。

白鷺更是走了上去,繞著看了一圈:“您當初送了回生堂兩車藥,可也花了不己銀子呢。難道太師府也知道這一點,才給您回禮?”

“這誰知道?”陸錦惜已挑開了火漆,將裁紙刀放下了,卻沒抬頭,“你們都把盒子打開,看看裏麵是什麽。”

“奴婢遵命。”

白鷺有些小興,畢竟這可是太師府來的禮

早就好奇了。

陸錦惜一發話,立刻脆脆地應了,招呼幾個丫鬟上去,一起將錦盒打開了。一時驚歎之聲有,驚訝之聲也有。

陸錦惜原本也沒在意這禮到底是什麽,隻覺得重點在禮單上頭,此刻才剛把這折子翻開,聽見聲音不由抬頭:“怎麽了?”

“是《義山詩集》啊!”

白鷺是驚喜的那個,連忙把麵前尺餘長的錦盒一捧,就放到了陸錦惜麵前,獻寶一樣。

“您看!”

錦盒裏就放著一本舊書。

紙頁看著已經泛黃了,但保存得還算完好,封皮上寫著工工整整的四個字:義山詩集。

陸錦惜見了,微微一怔。

穿來這一陣,當然是已經看過了陸氏屋裏所有的書,惡補過了一通常識。

杜義山乃是前朝最著名的詩人。

其詩頗有妙之,奇思異想不斷,在用典方麵,更達到一種了無痕跡的境界。文氣卓絕,蘊一秀麗婉約之氣,讀來令人回味無窮,齒頰留香。

但這一位詩人放曠不羈,言語怒皇帝,人到晚年,被流放千裏。其詩文,也不幸為府收集焚毀,存不多。

陸氏出書香門第,自小讀詩書。

陸錦惜曾看在詩文上留字批注,對義山詩作存世不多甚為惋惜。

眼下……

顧覺非竟然派人送詩集來?

陸錦惜頓覺微妙了起來。

沒說話,手將這一本詩集取了,小心地翻了起來。

第一頁上麵,就蓋了不的鈴印,都是曆任的收藏者為表示自己曾收藏過這一本詩集留下的。

某某居士,某某山人,某某印……

詩文的字裏行間,更有一些前人留下的批注,瞧著也別有一番意趣。

“我記得您曾說過,《義山詩集》滿天下都沒留下幾本全的來,還惋惜了好久。如今竟然算是如願了。”

白鷺高興地說著,圓圓的小臉紅撲撲的,兩隻眼睛都在冒

“我還記得您說,若有珍本存世,一定很貴,很貴,很貴!”

陸錦惜心底無奈,隻抬起頭來笑看一眼:“我還奇怪你怎麽這麽高興,原來是鑽進錢眼子裏去了。”

“嗨呀,奴婢就是一個俗人……”

白鷺擺擺手,不大好意思地笑起來。

“這東西從來有價無市,看得上的傾家產都願意。但若是給一個農夫,墊桌桌腳都嫌不夠結實。”

不巧的是,正好是那個“農夫”。

陸氏極了詩詞文章。

陸錦惜麽……

詩詞文章雖讀,但要說癡迷,甚至是“”,卻萬萬算不上。

笑了一聲,將詩集放回了錦盒裏,隻抬眼去看其他三個錦盒。

都打開了。

尺餘長的盒子裏,放著一支風幹的雪蓮;三尺餘長的盒子裏,裝的是一柄通烏黑的長劍;四四方方的盒子裏,竟然是一張墨玉棋盤。

陸錦惜看了,頓時皺眉。

詩集。

雪蓮。

寶劍。

棋盤。

這是個什麽意思?

還記得自己當初與顧覺非撞見時候的景。

按經驗推斷,整個友好流的過程中,顧覺非應該什麽都沒有發現,隻會覺得與“相談甚歡”,或可知莫逆。

但回頭是不是會反應過來,陸錦惜就不清楚了。

瀲灩的華,在眼底流轉。

思索片刻,並未說話,隻將方才放下的禮單折子,撿起來看。

在看清上麵字跡的第一眼,便沒忍住,挑了眉梢起來,覺得戲終於來了——

這一封本該無足輕重的禮單,竟然是顧覺非本人所寫!

之前參加太師府壽宴,影竹樓匾額上那“影竹”二字,那一種疏狂的意態,那一“醉裏挑燈看劍”的味道……

陸錦惜至今都還記得。

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

以至於,眼前這字跡,即便比“影竹”二字斂克製許多,也工整許多,可還是一眼就看了出來。

畢竟,顧覺非好像並沒刻意改變自己的字跡。

陸錦惜微微瞇眼,一點約的微妙,竄上了心頭。

將所有的心思都下去,靜心去看這“禮單”的容。

其實已經不算是禮單了,說是一封信也不為過。

“大將軍夫人雅鑒。”

“蒙夫人壽宴贈藥,家父用後,疾略緩,病痛稍減,十三載來難得矣。敝府本備厚禮以謝夫人意,不期主母染恙,遂由覺非代之。”

“薄禮貿然,恐未能盡度夫人心意,誠海涵。”

居然說唐氏病了……

昨兒不是還好好的嗎?

顧覺非一回,為繼母的主母就染了恙。

嘖。

太師府這水,有點深啊。

陸錦惜繼續往下看去。

後麵就沒什麽廢話了,的確是禮單的容,不過標注了這四件禮的來曆。

“義山詩集,昔年行於江南,偶得之;”

“天山雪蓮,生於冰封雪嶺。昔年遊於塞外邊境,遇一行腳胡商,偶得之;”

“洪廬青劍,金陵鑄劍世家洪廬所出,采隕鐵而,得之甚久。寶劍本配英雄,怎奈天下已無英雄,匣藏之;”

“墨玉棋盤,曾偶得墨玉一方,篆而刻之,拙且不工,唯表心意耳。”

落款:顧覺非。

不是“顧覺非親筆”,更不是“覺非親筆”,甚至不是什麽“顧覺非上”,“顧覺非拜上”。

就這麽簡簡單單,三個字——

顧覺非。

孑然。

前麵都中規中矩,唯獨這三個字,給人的覺立刻不一樣了。

利落得像把刀子,一把就捅進了人心底。

亮極了。

狠極了。

讓人,心極了。

雕漆方幾上還放著那一把才用過的烏木裁紙刀,上頭沾著一點火漆的碎屑;

前麵那最大的一隻錦盒裏,隻有墨玉棋盤,卻無一枚棋子,難免讓人想起圍棋上說的“讓先”;

禮單折子上,獨獨“墨玉棋盤”一條裏寫了“表心意”;

還有一句,“怎奈天下已無英雄”……

顧覺非,字讓先。

一切的細節,都從陸錦惜腦海中閃過去。

在禮單手的手指尖上,又是那一覺,順著便往四肢百骸竄。

這種覺,並不陌生。

但這一次,比在影竹樓那一次,實在強烈了太多。

陸錦惜其實覺察到有些異常。

與顧覺非不過見過兩麵,談過一回。說難聽點,王八綠豆都沒這麽快看對眼的。

起賊心,是因為本就如此;顧覺非一個人人傳得清心寡的,都沒追過,怎麽就湊上來了?

可以說,鉤才剛放下去,還沒來得及打彎,魚兒就咬上了。

又不是薑太公!

這到底是要咬鉤呢,還是給放下了一個餌呢?

好奇,探究,刺激,還有……

一種的征服

都慢慢從心底升起。

這個顧覺非,可能是個很強的對手。

陸錦惜的眸中,閃過了一點鋒芒,但其實並不想追究這一位顧大公子,到底是真心來謝,還是借機試探。

來說,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指尖上傳來的覺……

通俗地說,這電”。

低俗地說……

停留在最後那孑然的“顧覺非”三字上,陸錦惜忽然就笑了一聲。

明圓潤的指甲,輕輕點了上去,又慢慢鬆開手指,任由這禮單折子合上。

“啪”地一聲輕響。

低俗地說,一切“電”都是異相吸,瞬間的

不過一個人,想要睡另一個人。

隻是想睡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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