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珩深吸一口氣,收回覆在姜嬈上的手,道:“夫人,你我和圓姐兒,還有你腹中的孩子,我們才是最親近的人,又何必為了不重要的人鬧得我們一家分崩離析,侯府的事你自己看著辦便是,只要你樂意怎麼樣都好,侯府外的事給我便好,我向你保證,用不了多久,我們一家就能遠離這些讓人不愉快的人與事!”
趕趟一樣將這麼長一串話說完,穆珩才又緩緩吐了口氣。
姜嬈略有些詫異地看了穆珩一眼。
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中間都不帶停頓的,聽了都替他憋得慌。
不過,姜嬈也沒有深究。
穆珩所言,正是所想。
若說從前還能在這侯府里待下去,在知道了圓姐兒經歷了什麼之后,是再不住與孫氏趙氏等人在同一個屋檐之下了,別說是見著們,就是想想都覺得惡心。
如此,自然最好是搬出定遠侯府。
姜嬈不缺宅子,的嫁妝里單是京城好地段的宅子就有好幾,但是穆家的兒媳,穆家又沒有分家,若是沒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別說能不能帶著圓姐兒搬出去,就算能搬出去,只怕也得被孫氏按個“忤逆不孝”的名聲在頭上。
至于圓姐兒被苛待,這自然可以為讓姜嬈撕破臉搬出侯府的理由,但圓姐兒經歷的那些如今都尚未發生,若是以此為由,只怕會被認為是失心瘋了。
姜嬈原本還在盤算著,要如何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搬出侯府,現在既然穆珩主把這事攬在了上,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看在穆珩還算識趣的份上,帶著他一起搬出去倒也不是不可以。
思及此,姜嬈下微揚。
明亮的燈照亮了的臉,也在的杏眼中染上瀲滟波,本就生得清麗絕倫的子此刻顯得格外人。
穆珩的眸加深,垂在側的手指也輕輕了,仿若他此時被勾的心弦。
但只是轉瞬,他就將起伏的心緒了下去,溫聲道:“夫人,天已經不早了,你又有了孕,早些歇著吧,明兒一早就請孫大夫來替你把脈。”
姜嬈點點頭。
不過……
看了穆珩一眼。
穆珩于是自覺地道:“圓姐兒了驚嚇,今晚定是離不得你的,我就在書房將就一晚就行了。”
姜嬈滿意了,這才給了今日見著穆珩之后的第一個好臉。
送了姜嬈去臥房后,重新回到書房的穆珩面沉似水,再無在姜嬈面前的溫和,他的目落在置于書桌的燈盞上,似是在研究那點點火,又似是過了那點亮落到了遙遠的空。
許久,穆珩收回視線輕輕吐了口氣。
那些長久以來在他心上的,也似隨之被摒棄。
……
這一晚,姜嬈睡得并不安穩。
圓姐兒所說的一字字一句句化作了一個夢境,夢里的一切讓這個做母親的揪心不已,恨不得從夢里跳出去以相護。
不僅姜嬈睡不安穩,圓姐兒夜里也驚醒了好幾次,直到姜嬈將自己的尾指塞進圓姐兒的小手里握著,這才沉沉睡去。
這麼折騰了一晚,姜嬈第二日難免也就比平時起得遲了些。
待睜開眼,就見著旁的圓姐兒大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像是眨了眼就會消失似的。
見姜嬈醒來,圓姐兒驚喜地挨過來,一張小臉著的手臂,“母親……”
字里行間著無比的滿足。
這個夢真長。
要是能夠一直在夢里不用醒來就好了。
看出圓姐兒在想什麼,姜嬈心中酸不已,在圓姐兒頭上輕輕了:“起來用早膳吧,母親讓廚娘準備了你吃的翡翠湯包。”
圓姐兒于是笑出了兩彎月牙。
哪怕有了未來幾年讓人不愉快的經歷,但在思念的母親面前,的眼里仍未沾染任何一霾。
好不容易夢到了母親,圓姐兒不想一直提起那些不開心的事。
姜嬈于是揚聲喚了一聲,頃,半春和半夏便領著一眾小丫鬟以及圓姐兒的娘王氏魚貫而,這些悉的面孔讓圓姐兒不由為之側目,也讓幾乎以為眼前這一切不是夢,而是真實存在的。
在這樣的恍然之中,圓姐兒由著娘和丫鬟們服侍著梳洗妥當,然后一頭扎進姜嬈的懷里,也將給姜嬈梳好了發髻正取了一支發釵往發間的半夏嚇得趕抬高手。
圓姐兒因自己的冒失朝著半夏笑了笑,然后揚起小臉在姜嬈的肩上蹭了蹭:“母親,這要不是夢該有多好啊……”
小小的人兒這言稚語惹得屋里眾人都不由得笑了起來。
除了姜嬈,其他人都不知道這句話的背后藏著多的故事,只覺得有趣。
姜嬈輕輕擁著圓姐兒。
沒有說“這不是夢”之類的話,因為知道,就算說了,圓姐兒也只會將之當在夢里安。
余生還長,會一直伴在圓姐兒左右,待過上幾日,圓姐兒自然也就知道回到了真實,而不是沉浸在一個真的夢里。
起牽著圓姐兒的手往外走,姜嬈問道:“三爺起了嗎?”
半春應道:“主子,三爺一個時辰前就起了,還著了人去請孫大夫府,主子您和圓姐兒用了早膳孫大夫就差不多該到了。”
說話的功夫,母倆已經到了外間。
桌上已經擺好了早膳,其中就有圓姐兒吃的翡翠湯包。
穆珩不在。
姜嬈只稍稍想了下就知道他為何不在。
對于圓姐兒來說,這是一個讓流連的夢,而在的眼里,穆珩不是慈的父親,而是殺死了母親的兇手,哪怕這其中必定有誤會在,可圓姐兒現在不知道,也很難在這一時半會兒的就讓改變過去這幾年留下的刻骨印象。
可想而知,在這個時候見著穆珩絕不會讓圓姐兒心有多妙。
這是來自父親的。
當然,也有來自丈夫的意圖博取同的小心機。
嘁!
姜嬈嗤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