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
偉大的天可汗駕崩已經十日了,李治漸漸從悲痛中走了出來,平靜的接了這個事實。
國事不可一日停滯,他已經開始視事了。
殿,長孫無忌在首位,接下來是褚遂良、高季輔、于志寧、張行……
這便是目前李治的宰相班底。
“……罷遼東之役,停土木之功……”
長孫無忌朗聲說著,李治微微點頭,表示讚許。
先帝駕崩後,大唐現在需要的是穩定,一切大作都得停了。攻伐高麗停止了,大興土木停止了……
長孫無忌見外甥神從容,不目欣之,“殿下從容,老臣欣不已。先帝臨去前囑咐老臣,讓殿下親賢人,遠小人。”
李治的第一反應就是許敬宗。
老許號稱東宮忠犬,一直是外朝不臣子的眼中釘。此次他被長孫無忌一掌拍到了華州去,不知道有多人在背後讚許長孫無忌。
老許去了華州,李治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擔心。那個掃把星就在華州,老許別被他給剋死了。
他是太子,下個月就將登基爲大唐帝王。帝王一言九鼎,威勢籠罩朝堂……這是慣例,但他知道自己不。
看看這些臣子吧,親舅舅長孫無忌著肚腩站在最前面,笑容可掬;褚遂良一臉忠心耿耿的模樣……剩下的幾個都是歪瓜裂棗,沒法和前面的兩位抗衡。
帝王需要幫手,需要忠心耿耿的臣子。高季輔和于志寧等人算是他的班底,可在那個啥……在忠心耿耿上,真心沒法和許敬宗相提並論。
比如說現在,他若是噴長孫無忌,那麼高季輔等人會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然後一臉‘咋回事?臣不知道啊!’的表。
而老許不同,若是他在,只需李治一個眼,就會和瘋狗般的撲上去,用他那尖酸刻薄的子去狂噴長孫無忌。
所以哪怕知道老許有這樣或是那樣的病,但李治依舊很是倚重他。
他看著臣子們,心中無比懷念在華州的許敬宗。
稍後議事結束,長孫無忌等人告退,有人送上了奏疏,而且是奏。
打開奏疏後,一看到忠犬那悉的字跡,李治不欣的笑了笑,等看到容時,笑容漸漸凝固。
“……樑波貪腐了公廨錢?”
華州前刺史樑波告病,按照規矩,他這個太子就該讓樑波安心養病。若是可以,甚至還需要派個醫去瞅瞅,表達一下來自於他的關切之意。
等看到樑波貪腐了公廨錢來跑時,李治的眼中多了厲,左手住了袍。
不要臉的東西,竟然用公帑來跑,若非是顧忌外界的看法,此刻他就想把樑波弄回來,公開展示一番後,趕到嶺南去。
“來人!”
侍王忠良近前。
“去,把相公們來。”
大唐的宰相不,統一的稱呼都是相公。
王忠良看了李治一眼,見他微喜,就歡喜的道:“奴婢這就去。”
見他跑得飛快,李治不微微頷首。
李治繼續往下看,當看到了最後時,不以手扶額。
“掃把星?”
許敬宗竟然在奏裡把事的原委都說了,當然,他也會給自己加分,就在奏疏裡說自己慧眼如炬,竟然發現了賈平安是個人才。
“是個人才?”作爲即將登基的太子,他有自己的渠道獲取消息。而掃把星的消息他知道的比許敬宗還多。
祖父這一枝就賈平安在,其他全滅。
外祖這一枝除去楊德利之外,全滅。
鄉學的先生,滅!
最後就是……大唐的高祖皇帝,滅!
大唐太宗皇帝(這個是準備好的廟號),滅!
“這樣的掃把星,他竟然說是人才?”李治皺著眉,若非老許的忠犬屬深固,他真的要懷疑這廝是不是被人收買了。
人才?
李治皺眉看著奏,上面說賈平安通過一些蛛馬跡,竟然猜測出那筆公廨錢的去向有問題,還說了一句什麼……騙貸!
用公廨錢放貸,被騙了,可不就是騙貸嗎?
“殿下,相公們來了。”
李治擡頭,臉上瞬間就出現了那種謙遜的微笑。
——我是個乖孩子!
長孫無忌當先急匆匆的進來,“殿下有何事?”
最近因爲先帝駕崩的緣故,事被積了不,長孫無忌等人很是忙碌,所以難免有些不耐煩。
李治的笑容更加的謙遜了,甚至多了些赧然,“剛接到華州的奏報,華州前刺史樑波貪腐,證據……確鑿!”
長孫無忌皺眉道:“竟然如此嗎?不過樑波歷來都有賢名,此事誰查出來的?當是……”
他突然覺得不對,就擡頭看著李治。
華州,許敬宗不是纔將去的華州嗎?
李治的笑容依舊赧然謙遜,“許敬宗。”
瞬間他就看到了長孫無忌臉上的愕然和難堪,頓時覺得渾的孔都張開了,在瘋狂的呼吸著。
舒坦啊!
從先帝駕崩之後,長孫無忌以長輩和首席託孤大臣的份,很自然而然的就掌控了朝政。他作爲太子,做事都得看這位長輩的臉,那種憋屈怎麼了得啊!
可此刻華州的消息就像是一支援軍,讓他的積鬱的心一下就舒展來來。這一瞬,他不想起了賈平安。
據稟告,賈平安在鄉學讀書時很是平庸,不,是蠢。此人蠢的讓先生都覺得再讀下去就是耗費錢糧,就把他勸退了。
那他怎麼變聰明瞭?
許敬宗的解釋是賈平安從小就被鄉人歧視,說他是倒黴蛋,在鄉學裡也經常被同窗欺負,所以要藏拙。
是啊!
李治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境,在面臨著以舅舅爲首的老臣時,他何嘗不是在藏拙呢?
長孫無忌的臉上有些發熱,微笑道:“殿下,許敬宗此人……老臣從未聽聞他善於破案,他纔將到了華州沒幾日,怎地就查明瞭此事?老臣覺著此事怕是有些……不妥吧?”
老許哪裡是能破案的人,而且他纔將去了華州,人生地不的,怎麼破案?換了長孫無忌也不能。
人最擅長的就是以己度人,我做不到的,你憑什麼能做到?
“此事證據確鑿。”李治微笑道:“樑波已然認罪,許敬宗正準備讓人押解他進京。”
這事兒就是板上釘釘了,否則等樑波回京後,一旦改口說冤枉,長孫無忌就敢一掌拍死許敬宗。
許敬宗竟然……那個臣竟然查出了樑波的貪腐案?
長孫無忌微笑道:“如此……老臣以爲,許敬宗果真是長進了。”
長孫無忌等人隨後告退。
出了大殿,褚遂良走過來和他並肩,低聲道:“許敬宗只是一條忠犬,做事只知曉聽從上意,上面說什麼,他就做什麼,蠢。老夫以爲,此事怕是有假。”
許敬宗這等人的本事就是揣上意,然後據吩咐辦事,也就是說,主觀能不足,喊一聲一下,不喊就不……
這等人在褚遂良的眼中自然是蠢貨的代名詞,可長孫無忌卻唏噓的道;“老夫多年前見許敬宗時,他笑的和一條狗似的,結老夫,可老夫哪裡會搭理這等喪家犬?沒想到啊!這條狗竟然……竟然咬了老夫一口。”
長孫無忌微笑道:“回頭老夫自然會派人去查,若是有假,那……”
他的眼中閃過利芒,準備用許敬宗來開刀。
結果還沒回到衙,兩人就接到了消息。
“華州長史廖全來了奏疏,極力爲許敬宗說好話,說許敬宗目銳利,一來華州就察覺到了樑波的不對勁,只是略施手段,就把此案查了出來。”
我去!
長孫無忌哪怕是久經考驗的老狐貍,可此刻依舊是臉紅了一瞬。
褚遂良一怔,然後笑道:“輔機,你我二人竟然猜錯了此事,那許敬宗竟然是個能吏,那他在長安城爲何不顯山水?”
長孫無忌皺眉,面凝重的道:“他莫不是在藏拙?”
褚遂良搖頭,“老夫卻以爲只是機緣巧合。”
長孫無忌失笑道:“是了,許敬宗蠢了多年,若是能藏拙數十年,那就是梟雄。他……”
大家都說老許是臣,但你要說他是梟雄,別說是李治,但凡和老許打過道的人都會捧腹大笑。
就老許的人緣,他連朋友都沒有幾個,怎麼做梟雄?
兩人相對一笑,都覺得有些鬱悶。
“殿下有令,賞賜許敬宗。”
揚眉吐氣的李治毫不猶豫的令人去了華州,帶去了自己的讚賞和賞賜。
……
——高句麗的國名在何時改爲高麗很難考證,但不管是大唐的記錄還是別的記錄,都顯示此刻的國名做高麗,而不是高句麗。但此高麗非後來的那個高麗,兩者不搭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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