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落,店里就走出個穿制服的男人,喊傅識則過去幫忙。他應了聲,朝倆輕頷首,便轉頭往里走。
杜格菲也意識到這倆人原來認識,臉都綠了。
云厘低聲說:“那我也先走了。”
“喔,”杜格菲調整好表,挽住的手臂,“我也要走了,一起吧。”
云厘有些抗拒,卻也沒掙開,自顧自往扶梯走。
杜格菲跟在旁邊,閑聊似的:“你倆認識啊?”
云厘:“算是。”
“是嗎?”杜格菲嘆了口氣,語氣帶了些嗔怪,“那你一早跟我說呀,我肯定也不會做那種事了。你這樣我多尷尬。”
云厘側頭看。
杜格菲臉上仍掛著笑:“不過也沒事兒,我相信你也不是有意的。”
“……”
云厘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倒打一耙還能倒到這種程度。
跟云永昌吵架的壞心還未恢復,又平白在傅識則面前,被這陌生人喊過去當槍使。線拉直,覺得沒發火也算是給足面子了。
云厘緩慢道:“如果我沒記錯,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說上話。”
“對哦,那既然沒說過話,你怎麼記得我的呀?”仿若沒察覺到的緒,杜格菲眨眼,“我還寵若驚的。”
云厘敷衍反問:“你呢?”
杜格菲:“我記好呀。”
云厘:“這樣。”
“說起來,你還像我一個很好的朋友。每回呢,見我看上了什麼東西,就會故意跟我買一樣的。”鋪墊了許久,杜格菲終于切主題,恍然道,“對了,之前也沒見你對這帥哥有意思,是因為聽到我找徐總要他微信號啦?”
云厘一時語塞。
被這離譜的話弄得不知從何吐槽起。
杜格菲當默認,笑笑:“不過讓你誤會了,我對這種窮——”停頓,找了個溫和點的詞:“沒什麼本事的維修工,沒什麼興趣。”
云厘皺眉:“你說什麼?”
“你剛沒看到麼?一手的灰,臟死了。”杜格菲說,“我本來以為是徐總的朋友,應該起碼能混個店長,這麼看他們關系也不怎麼樣。”
“……”
早些年,有一段時間,云厘家里條件很差。
那時候楊芳生云野時險些難產,一直在家調養子。恰逢云永昌工作的那個工廠倒閉了,家庭沒有收,舉步維艱。找不到工作他也不敢閑著,后來就靠在工地搬磚養活一家子。
每回跟親戚聚會,都會有幾個仗著家里條件比他們稍好些的人,在那倍加嘲諷,揚武揚威。
其中有人經常打著同的名義,說云永昌沒文化就是只能去干這些活兒,上的灰都融進皮和骨子里了,洗都洗不掉。
當時云厘年紀小,格也沒有像現在這般話怕生。聽到的時候不會像云永昌那般沉默應對,次次都替父親到委屈和憤怒,伶牙俐齒地頂回去。
到現在,看到這些親戚時,也不會有什麼好臉。
也因此,最討厭這種,因為活得鮮亮麗,就以為自己高人一等的人。
杜格菲這話,也讓云厘想到父親當初的待遇。著火:“看來你條件好的。”
杜格菲:“也還好。”
不等說完,云厘又道:“原來你之前還要過傅識則的微信,我不太清楚。畢竟那天我看你跟不人要了,也沒法記住全部人。”
明顯覺得是個好欺負的柿子,此時突然被嗆回,杜格菲表僵住。
云厘無法做到像那樣,跟人敵對時還笑臉相迎,面無表地說:“對了,你條件這麼好,他怎麼沒給你微信?”
杜格菲:“那是因為——”
“哦,看來他對你也一點興趣都沒有。”云厘沒打算聽扯,直接打斷,“所以人家是什麼職業,每個月掙多,跟你有什麼關系?”
……
直至云厘回到家,火氣才漸漸消退。
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在剛剛的戰斗力,似乎發揮超常了。這覺不可思議,又有些飄飄然,讓的心也莫名其妙好了不。
云厘打開微信,發現楊芳和云野都找了。
楊芳安了一番,說的話跟往常差不多,主要是來勸和的。而云野也不知是從哪聽來的風聲,消息格外靈通:【你又跟爸吵架了?】
云厘:【你不用上課的嗎?】
云野:【媽讓我安安你。】
云厘忍不住告訴:【我剛剛跟人吵架,居然吵贏了。】
云野:【哦。】
云厘:【你不覺得很不可思議嗎?】
云野:【不覺得。】
云厘:【?】
云野:【你跟我吵架就沒輸過,每次都堵得我無話可說。】
云厘:【?】
云野:【你可能自己沒注意到,你平時遇人時可能笨點,但一生氣的時候,戰斗力就會超強。】
云野:【不過也好。】
云野:【社恐并不代表懦弱。】
結束對話后,云厘還在思考他的話,破天荒地覺得這個弟弟還是有些用的。起,到廚房給自己拿了個雪糕。
復盤剛剛的“戰斗”,想起杜格菲說傅識則是個維修工。
即便知道這并不真實,聽到別人這麼說他,云厘心里終歸不舒服。
算起來,他讀研的話應該也畢業了。按照他這麼好看的履歷,應該會去大公司或者是搞科研什麼的吧。
也可能是因為這店是親戚開的?
想起上次吃飯幾人相的模樣,云厘覺這個可能比較大。
云厘坐在電腦前水了一會e站,私信已經有不催更,良心不安地當做沒有看到。
自從開始準備考研,云厘的全部心思都耗在那四平米大的自習室里,那時候幾分鐘剪視頻的時間都是奢侈。每天都著從牢籠中釋放的那天,但真正重獲新生的那天,又學會了新的生活方式。
懶,但是舒適。
正當云厘含著口雪糕,手機屏幕亮起視頻來電的提醒,赫然是傅識則辨識度極高的名字。
云厘嚇了一跳,冰凍的雪糕灌到食管里,本能反應就是他打錯了。
猶豫這一會,電話已經掛掉了。
沒接上電話,云厘一時覺得幾分懊惱,又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但還沒等緩上兩秒,屏幕再度顯示傅識則的視頻來電。
云厘將電腦調至靜音,手機的每一次振和鈴聲都在的中放大,連帶著桌面微不可聞地抖。
鼓起了十二分勇氣,云厘將視頻模式切換語音模式接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地應了一句:“你好。”
電話對面沒有回應。
云厘平日里喜歡安靜,但此刻,安靜仿若一顆顆亟待炸的手榴彈。
滋啦一聲,電話那邊傳來嘈雜的人聲。
“厘厘姐,你在學校不?”云厘勉強通過稱呼分辨出是傅正初。
突然覺得方才的心驚膽跳都是自作多。
傅正初:“今天學校百團匯,厘厘姐你要不要來我們的攤位玩一下?”
很到不太的朋友的邀請,云厘一下不會拒絕:“可以啊。”頓了頓,又說:“我接到電話的第一反應,還以為是你小舅打的電話。”
不過傅正初似乎沒有聽清,聲音大了點,“我要去干活了,要來捧場哦——”
他匆匆掛了電話。
本來是想試探一下傅識則是否也在,思索一會兒后云厘又為自己的試探到愧,傅正初可能只是熱邀請,但自己這不良居心昭然若現。
可能傅正初也不在學校,只是剛好傅識則在他旁邊。
更何況,也沒有必要想那麼多。
難道傅識則不在,就不去捧傅正初的場了嗎?
云厘更為慚愧地發覺——
確實是這麼想的。
……
百團匯是學校里各個社團組織進行集中宣傳的活,各負責人會在學校廣場的兩側搭帳篷,擺長龍,就像一個午間的熱鬧集市。
云厘上一次接到類似的活還是剛進大學的時候。
只不過面試不太順利,以至于本科階段都沒有參加任何社團組織。
下午也沒什麼其他的事,云厘咬了口雪糕,拎起包往外走。
學校離租賃的房子不遠,云厘步行到校門口后,照舊乘坐小士到校。
離廣場還有距離,云厘就聽到集的喧嘩聲和音響聲,口麻麻的人頭,場地中央還搭了個小型舞臺。
下車后,云厘隨著人流移,宣傳的人似乎把當了本科新生,紛紛給塞宣傳單。
走了一圈,好不容易在廣場的邊角找到傅正初。
“厘厘姐!”傅正初一學院衫,帽子印著南理工的校徽。原先正和新生講得焦灼,一見到云厘干脆地塞了張宣傳單打發走新生。
注意到云厘手上厚厚的一沓宣傳單。
傅正初:“這些都不好,厘厘姐,你就瞅瞅我們社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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