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厘反應過來, 在這兒傻乎乎糾結老半天，傅識則并非不知道云野的名字。

搖下車窗，云厘想吹會兒風冷靜一下, 迎面的熱意提醒這是夏天。

他們分開的時候是初春, 那天還是零下的氣溫。

最后一次見面極不愉快。

一通電話，兩人就徹底分手了。

云厘第一反應是推, 盯著屏幕看了好一會兒，來來回回輸拒絕的句子——

【不好意思，車拋錨了。】

【不好意思，忘帶書了，云野說他下回到家里拿。】

在屏幕上反復敲擊拒絕的語句時, 云厘想起去年, 直至離開南蕪，心底都幻想著有一天。

傅識則會重新出現。

一如既往抱住，輕聲道, “厘厘，別不開心了。”

那時候是很希能再次見面的。

然而幻想終是幻想。

手機一震。

f:【我在控制學院門口。】

云厘刪掉了拒絕的話語, 拋開腦中那些七八糟的想法。

都是年人了。

那些事——只不過是這世界上的兩個人，在很短的時間, 存在過的糾葛罷了。

沒必要那麼在意。

深吸一口氣, 告訴自己, 已經不在意了。

云厘往控制學院的方向開，到最后一個拐角時, 找了地方停下。

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著裝，扯齊了點，平褶。

將棚頂的鏡子拉下來，仔細搭理了會自己的發型, 抹了層日常的茶膏。

車子四平八穩地接近控制學院，遠遠，一簇黑影立在路邊，隨著徐徐靠近，線漸進充足。

傅識則斜靠著燈桿，套著件短袖白襯衫，穿著條藏青休閑西裝半。

的車速更慢了點。

對方察覺到車子的到來，側過頭。

時隔一年半，眼前的人很陌生。

傅識則扯開個淡笑，著兜，慢慢地走到主駕邊上，從車里能看見他的軀干，輕松地立在那兒。

云厘搖下車窗，被對面來車的燈晃了一下，闔了下眼，再睜開，對上他的視線。

他眼角微下彎，帶點笑意和張揚，眸中是屬于那種大男孩的澄澈。他低頭，喚道:“厘厘。”

聲線中的和與以前相仿，卻又有什麼東西截然不同了。

云厘愣了下，將副駕上的書遞給他:“麻煩你了。”

“嗯。”傅識則隨手接過，問道:“你還好麼？”

云厘怔了怔，一時分辨不出他問的是什麼，抿了下:“我好的，在實習了。”

“嗯。”他目轉向一側的咖啡小屋，“喝點東西？”

云厘察覺到他是想要談一下。

從刪了他、將他們所有的關聯都拋之腦后的那一刻起，在的預設里，他就是徹徹底底的陌生人了。

云厘不想有其他接。

客氣地拒絕道:“不了，我還有事要忙。”

傅識則拿書的手一滯，沒有被拒絕的不悅，安靜地點了點頭。

他原本已經后退了一步，又開口問道:“教學樓離這兒有點遠，能捎一下我麼？”

他揚了揚手里的書:“趕上第一個課間把書給云野。”

“……”

云厘看著他干凈的雙眸，說不出拒絕的話。

確實是他們麻煩了別人。

聽到車門解鎖的聲音，傅識則自若地上了副駕，扣上安全帶，禮貌道:“謝謝。”

云厘啟了車子，茫然地在學校里開了幾百米，旁邊的人上車后便靠著座椅，神態閑散地看著前方。

一副怎麼開都事不關己的模樣。

“……”

原本不想說話，云厘不認路，只能說道:“你指一下路？”

“盡頭右轉。”

“第一個路口左轉。”

“盡頭左轉。”

“第二個路口右轉。”

……

云厘先前都沒發覺西科大有這麼大。

順著傅識則的引導，開了好長的幾段路。

傅識則每過一會兒，便淡定告訴怎麼開，他語調懶散，聽不出撒謊的痕跡。

十分鐘過去，還沒到教學樓。

云厘忍不住問道:“大概還要多久？”

他側頭看了一眼:“到了。”

外頭是一條長廊，上面全是建筑。

云厘停了車，等了好一會兒，他都沒下去。

云厘不知他還待車里干嘛，提醒道:“到了。”

傅識則像個叛逆的年，沒有聽懂話里的暗示。

“這麼久沒見了。”他把玩著手里的書，抬眸向:“你不想聊一聊？”

“……”

見不吭聲，他笑了笑:“不想的話，就算了。”

云厘一頓，遲疑片刻，問他:“聊什麼啊……”

問題反彈給傅識則，他的手指在書上敲了敲，似乎是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校園的音響播放了下課鈴聲。

聽到鈴聲，傅識則隨道:“我也沒想好。找個時間再聚吧，我先把書拿給云野。”

語罷，傅識則徑直開了車門，回頭和對視一眼便走到教學樓里。

云厘看著那個背影，繃直的背松懈下來，如獲新生般在靠椅上。

片刻，彎下子，傅識則沒有毫不自然，把當了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

他是真的放下了。

在車里發了好久的呆，云厘才想起今天是星期五，給云野發了條信息:【書給你助教了，今天要回家？】

云野:【回吧。】

云野:【我還有四十分鐘才下課，你等我一塊回去嗎？我自己的話就明天坐公回去。】

云厘:【行吧。】

在學校里也沒事，云厘看了眼傅識則消失的方向，開了個導航，掉頭往控制學院開去。

找了個地停下。

云厘按照記憶里的路徑往大樓里走，頓足。

如所想，門口的屏幕和海報都有傅識則的痕跡，與上次不同的是，都是近期發生的事。

包括unique戰隊在無人機設計賽上獲一等獎，以及他近期幾項重要的科研果和專利。

看著海報上的人，回想起剛才見到的他，產生了一種極不真實的覺。

“我靠，隔壁實驗室那個傅識則又發了頂刊。”

“我聽說他是高考狀元，本科到博士階段年年拿國獎的，好像是高知家庭吧，沒法比的。”

“不過吧，也羨慕不來，他師弟說他是卷王，每天六點半準時到實驗室，晚上十二點才走，周末也在的。能有這麼自律我早拿國獎了。”

“聽說是單，我們實驗室的師妹想追。”

“哦，我實驗室的師兄也想追……”

樓梯口有人在聊天，云厘沒聽下去，轉離開了學院。

看到的、聽到的話都像催化劑般，讓回想起昔日的朝夕相，那個和親親抱抱說著話的人。

云厘的口悶悶的。

在教學樓外側找了個角落停下，云厘給鄧初琦打了個電話，一腦將近期遇到傅識則的事說了一遍。

“就是有種很不真實的覺，就像換了個人一樣。”云厘喃喃道，“與其說當下的他不真實，倒不如說，兩人相遇的那大半年，才是不真實的。”

只是僥幸地走了他一部分的時。

遠洋的鄧初琦正在吃午飯，語調上揚:“你說得他好像被人魂穿了。他現在混得好的啊，你沒想過復合嗎？”

“……”云厘直接道:“沒有，我不喜歡他了。”

鄧初琦長長地“哦”了一聲。

“……”

聽出語氣中的懷疑，云厘解釋道:“我和他也不適合。而且這會兒說復合，他可能會覺得我在結他吧。”

云厘想繼續說些什麼，抬眼卻看見傅識則從樓上走下來。

和鄧初琦簡單聊了兩句便掛掉電話。

車被草叢擋住，從這個角度能看見教學樓拐彎的兩側，一側外周是校湖，另一側往外走是校園馬路。

傅識則到一樓了，神淡漠地往旁邊看了眼，便走到長廊盡頭，環著倚著石柱，靜默地看著前方的湖水。

云厘一眼看見他蒼白的肘彎。

視線移到他的側臉上，點漆的瞳仁冷然鋒銳，帶點的的輕合著，白襯衫罩著的形瘦削。

從頭到尾帶著與世隔絕的氣息。

傅識則在那待了二十多分鐘。

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學生嘈嘈雜雜、陸陸續續從另一個走廊走下去。沒有人留意到拐過一個角落形單影只的他。

他像是聽不見外界的聲音，眼瞼下垂，從口袋中掏出幾粒碎石，拋到湖面上。

還能想起剛才他下車時那隨的一笑，與現在的畫面格格不。

云野打電話來催促，云厘來不及多想，直接發了車子開到馬路上。

云野在人群中很突出，高二后他的板倏地穿到了一米八二，而且和云厘一樣，他的眼尾帶點英氣，不笑的時候會讓人覺桀驁不馴。他將書包丟到后座，坐到副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