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薄年接過，對著阿信指的位置看過去。

夜已深，河岸沒有照明裝置，只能借月勉強分辨河面上的。

寬闊的畫面上，無風無浪，一個龐大的黑，緩慢的漂浮在上面。

司薄年夜視能力比尋常人好得多，他半瞇眼眸，定睛黑移，等眼睛適應更深的黑，司薄年看到一個令自己飛快的東西。

那是……一個人！

漆黑夜里，一襲純白子的人。

如果他沒有猜錯，那就是容。

司薄年的臉驟然變化，他眉心狠狠一擰，齒關咬，“召集兄弟們，馬上行！”

陸恩熙沒能明白突然的命令所為何故，司薄年冷著一張臉，一字一頓道，“他們把容掛在船上，擺明了向我示威，容有危險。”

陸恩熙驚駭不已，臉頰迅速發白，上下牙齒不經意咬合，“他們發現咱們的行蹤了，咱們豈不是失去了主出擊的先機？”

司薄年的拳頭握了一個不風的鐵錘，修長的指頭卷，眼神比夜更加幽邃，狂風暴雨在他上凝聚，似有一場海嘯即將襲來。

他徹底被激怒了。

“看來，肖凜沒死。”

阿信和陸恩熙都愣了下，不懂他哪兒來的推測，“為什麼？”

司薄年一邊下樓梯一邊說，“還記得肖凜是怎麼被斷掉一手嗎？”

陸恩熙毫不猶豫道，“河里，也是船上，他當時拽著我跳下河，聽說尚文砍斷了他的手，才把鐐銬打開，不然我也跟著他一起沉下去了。”

“對，所以肖凜要用同樣的方式復仇。”

說到這里，司薄年冷冷的笑了一聲，極度的冷蔑和諷刺，“肖凜這場計劃，看來蓄謀已久！是他故意引咱們來亞馬遜河，他想在這里終結我。”

陸恩熙脊背不寒而栗，好像一塊一整面墻壁被冰凍了，黑砸在背上，頃刻之間，將得不過氣，拉住司薄年的袖，清澈深切的目著他，“不會的！你不會有事！你得答應我，你不會出事。”

司薄年反手去眼角溢出的清淚，“我答應你，我一定平安回來。”

陸恩熙停下腳步，什麼平安回來？

“你不帶我嗎？”

阿信也停下腳步，等待老板的答案。

最后一擊迫在眉睫，司薄年心中冒出了膽怯的念頭。

以前他可以舍生取義將危險拋在后，將生死置之度外，只因那時的他無牽無掛。

可此刻，一想到陸恩熙要面臨的風險，他便后悔了。

后海一時思慮不周將帶來，擔心自己無法保護周全。

“熙熙，留在這里，有人保護你，你平安無事，我在前面才能無后顧之憂。”

陸恩熙搖頭，“沒那麼簡單的，肖凜當初想帶走的人是我，他的手也是因為我而斷，他既然將戰場選在河里，可見迫切想一雪前恥，看不到我，他將更瘋狂。還有，他既然把容放出來，說明他對咱們的實力有了初步把握，換言之，他知道我在這里。”

司薄年越發追悔莫及，“熙熙，帶你來，是我的錯。”

“不，就算我留在城，該來的還是會來，何況你在西，我邊孤立無援，一個尚文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我的宿命依然是被綁來這里，在你眼前接他的懲罰。”

陸恩熙雙手抓著他的手，堅決道，“這是一個悖論，注定發生的事，不管如何規避都將發生。所以，我們直面就好。我有辦法保護自己，你不用擔心。”

角上揚，給他一個鼓勵的微笑，“我槍法很好，會游泳，會開車，保命不問題，再說，肖凜未必想殺我。”

司薄年的眉頭，已經擰得扭曲，他有些分不清陸恩熙在安他，還是憑實力說話，“熙熙，這不是鬧著玩。”

“我知道，我跟你過來，不是為了玩。”

站在一旁只有聽話的資格的阿信，心臟的一塌糊涂，接的時間雖然短，他早已被徹底征服了。

實力，格。

哪一樣都不輸巾幗英雄。

司薄年繃的臉上，終于被照出一道淺淺的裂痕，抬手，順了順額前的發，“好，咱們一起，結果肖凜。”

……

河對岸，一棟蔽極好的房子里。

April端來一杯熱咖啡，放在肖凜桌前，皮笑不笑，“司薄年有點本事，這麼快就查到了咱們的據地。”

肖凜起咖啡杯，眼睛盯著高清屏幕上一個紅點，“你太大意了，連他在飛機上安裝了跟蹤裝置都不知道，害得我只好提前行。”

April不否認自己的失誤，但態度依然不卑不，“你韜養晦兩年多，還不夠？再等下去，人都等老了。”

肖凜喝了幾口咖啡，低頭審視自己的金屬左手，“我和司薄年的恩怨，很有意思你不覺得？”

April環臂，辛辣諷刺，“他或許以為你死了。”

肖凜靠著椅背，指向紅點，涼意裹滿了他吐出的每一個字，“那只能說明，你蠢。”

“你的意思是，司薄年一直都知道你沒死？既然知道，為什麼現在才行？”

肖凜雙手疊，黑皮手套從外面看別無二致，“別忘了，司薄年車禍之后昏迷了很久，然后，就斷了，他剛學會走路也不過幾天而已。”

April聳聳肩，意見頗大的諷刺道，“你說得對，他的雖然殘疾了，但人家有好好站了起來，你呢？手被人砍了不說，公司還破產被人拿去玩兒，辛苦鉆營十幾年，到頭來屁也不剩，你是報仇，不是送人頭。親爹的面沒見到，搞出一堆破事，換我，這樣的兒子我也不要。司薄年這麼久沒找你，說不定在他心里，你本不是對手，不值得費心思，你反倒是你，從蘇醒那天起，就天天盯著他的態，結果看到什麼了？人家兩口子環游新西蘭，人家還相親相住在一起，哪兒像你，躲在這個鬼地方。”

肖凜幽冷的視線落在臉上，邪肆的笑容爬上半張臉，妖冶的，如荼蘼花開，“妹妹，你到了哥哥的痛，很不乖啊！”

哥哥個屁！

April不屑地翻了個白眼，遙想起他和肖凜第一次見面的景。

記憶被塵封許久，再次掀開，難免有灰塵落在眼睛里，將淚水往外。

那時在國唐人街，和母親艱難的生活，因為沒有綠卡，們只能在華人街的打零工，連正常的學校都不能去，只能從來來往往的社會人上，道聽途說一些散裝知識。

見識了三教九流，看慣了冷暖，也目睹過腥殘殺。

燈火輝煌的紐約城，像一只下水道里的老鼠。

慶幸的是，母親很，用盡全力給面安全的生活。

不止一次問母親，“媽媽，我爸爸是誰，他在哪里？為什麼他不來找我們？”

媽媽回答的永遠是：“你爸爸是個很厲害的人，不過……我們分開了。”

沒有怨恨，沒有苦水，甚至在提到那個人時，母親眼睛里有幸福閃。

對厲害沒有概念，卻深深明白拋棄妻是禽行為。

的爸爸，很壞！！！

后來有一天，在電視上看到華人富豪的采訪，屏幕上出現司庚堯時，母親不住哭泣。

餐廳的人紛紛嘲笑，“芬姐啊，你兒該不會是和KM集團的司庚堯生的吧？哈哈，司庚堯可是富豪榜上的人，你帶著孩子找他，說不定能分到七八個億，到時候別忘了請我們大吃一頓！哈哈哈！”

“還別說，小四月和司庚堯有點相似啊！你看眼睛鼻子，哎呦，很像！！完全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嘛！”

“對呀芬姐，你帶孩子回國試試嘛！說不準啊，真是司庚堯的種。”

“芬姐你有護照嗎？有沒有機票錢？要不我支援你點？等分到了家產，送我一套別墅？”

那些說完便放聲大笑，語氣里是諷刺挖苦。

一度，調侃母親和誰生下了，是餐廳全人員茶余飯后的談資。

母親笑笑，繼續桌子，端菜，被陶侃的厲害了，會說，“我哪兒有那個福分？”

April一下記住了那個儒雅帥氣的男人，更記住了KM集團兩個金閃閃的英文字母。

在年的心里，有了豪門的概念，知道大洋彼岸，有一個神的國度，那是不曾去過的家鄉。

時代的，從報紙上剪下司庚堯的照片藏在枕頭下面，還把司庚堯邊打扮優雅的人給撕得碎。

幻想著自己的爸爸是大富豪，終有一天，會開車豪車來接和媽媽。

們會過上食無憂的生活，穿上漂亮的子，所有人羨慕的眼。

媽媽再也不用刷盤子，被人欺負，也打扮的像照片里那個阿姨一樣，上戴著漂亮的首飾。

可這一等，便是十四年。

沒等到父親的豪車，卻等來一個離譜的消息。

十四歲生日那天，一個陌生的大男孩站在面前，著有嚴重泰式口音的英文說，“我是你哥，同父異母的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