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時候沒有曆曆之分,所以這春節與元旦實則是一天,唐人稱之爲“元正”。獨孤小月快馬兼程,當趕到折梅峰的時候,還有兩天,就是元正了。
看到那座已初規模的城池,獨孤小月的心一下子就踏實下來。那種覺很奇妙,原本的浮躁、不安甚而是焦灼,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了。
這一路,除了就餐、休息,全在路上顛簸,沿途還幹掉了六七個盯上了的剪徑蟊賊,心俱疲,可是看到了高高在上的折梅峰,那種安閒、舒心的覺一下子就回來了。
甚至剛到城門就下了馬,那城門現在還只是個土壞的廓,城門都沒有的,但還是下了馬,牽著馬往裡走,很開心地看著正在準備過新年的百姓們忙碌著,心中無比恬靜。
有燃放竹的,有灑掃庭院的,有停市休業的,有換桃符的,有張燈結綵的,折梅城中被李魚兼施,著遷來一批,比如五大家族及其全部族人親眷,有用諸般優惠招來的商賈、農人,有從吐蕃調過來的那些部落民,已經頗人氣了。
直到將至登山時,獨孤小月纔看到有軍卒把守。
此時的獨孤小月爲了趕長途,已換穿了棉的長短襖,小的子顯得有些臃腫,頭上更是扣了一頂大皮帽子,乍一看,像個半大小子。
“嗨!誰家的孩子,止步!咦?”
持戟的大兵忽然認出了獨孤小月,這個眉梢上掛著霜雪的半大男孩……原來不是男孩,是時常跟隨在爵爺邊的那位姑娘,不是爵爺的幕僚麼,這是去哪兒了,好像剛走了長途。
軍士收起了戟,客氣地笑道:“原來是姑娘你,失禮,失禮,你這是……”
獨孤小月見他認出了自已,倒是省了一番脣舌,便向他一笑道:“年關將至,過了趟家,爵爺這裡公務繁忙,不敢久耽,這不又回來了麼。”
兩個軍士急忙左右一閃,引手道:“原來如此,姑娘請上山!”
獨孤小月把馬給他們,沿山而上,等到了折梅峰下時,又是一道關隘。
山下關隘守軍不知道離開的事,這一道關隘是由住在山上的龍家寨原寨丁守衛的,卻是知道的,見出現,十分好奇。
獨孤小月解釋道:“我本爵爺幕僚,之前只是年關將近,告假回去探親。舍不下公務,所以提前回來了。”
這年關馬上就到了,再急也不急在這幾天吧?守門的軍士暗暗納罕,卻也不敢多問,畢竟是爵爺邊的人,爵爺前些天一直把帶在邊,連去吐蕃都帶著,足見重。
於是,城門守軍便撥了兩個人伴登上折梅峰。
那兩名軍士邊陪走,其中一人邊道:“朝廷剛剛派了人來,爵爺現在應該在主廳接旨呢。姑娘這邊請。”
獨孤小月心中一,道:“朝廷的旨意下來了?這麼快?”
那軍士笑道:“說的是呢,原以爲要開了春纔有消息回來,真沒想到,朝廷的使節這麼快就來了!”
一聽朝廷使節到了,獨孤小月不加快了腳步。
主廳是李魚接見外客、商議大事的所在,此刻李魚果然在此肅然接旨。
其實並沒有什麼香案,唐朝時候也不必因此下跪,李魚只是面向長安方向,欠肅揖,恭聆聖旨。獨孤小月到的時候,那傳旨的大臣剛剛展開聖旨。
這種遠赴異地傳旨的,一般較用到中宦,都是外廷派人傳旨,所以這傳旨人並非太監,而是一名五品的文。
他展開聖旨,朗聲宣讀著,李魚後肅立著不人,獨孤小月忙也肅立站定,側耳傾聽。
這一聽才知道,原來這傳旨人並不是爲了李魚征伐吐蕃、開疆拓土之事而來。而是爲了李魚在基縣打擊豪紳、剷除了三大寇之首的羅克敵一事而來。
獨孤小月心道:“我就說呢,按時間算,爵爺的報捷奏章此時恐怕都還未及送至朝廷,怎麼可能回旨這就到了,原來是爲了前事。”
只聽那傳旨員念著聖旨,大肆褒揚了一番,最後道:“封李魚,開國縣侯,從三品,食邑千戶。授岷州司馬一職。”
人羣中頓時一陣,爵爺升得太給力了,從開國縣男直接升到開國縣侯,直接跳升四級,而且還得到了岷州司馬一職,主掌一州軍事。水漲船高啊,爵爺……哦!侯爺升了,大家也都有了上升空間啊!
陳彬、鐵無環這兩位一文一武的主要員,及其旁邊衆多僚屬,人人眉飛舞。
傳旨宣完了聖旨,向李魚拱拱手,笑地道:“恭喜侯爺!”
“哪裡哪裡,杜員外辛苦了,快請廳中寬坐。”
禮部杜員外郎笑得很僵,也不知道是被山風吹的,還是大過年的被派到這麼遠的地方傳旨,連回家過年都辦不到,心生怨尤,李魚自然得對人家客氣一些。
“杜員外,馬上就要過年了,你現在回程的話,也是趕不回長安的,便在這折梅峰上小住幾日吧,勞杜員外千里傳旨,我折梅峰上下,一定將杜員外奉爲上……”
李魚說到這裡,雙眼突然一亮,他看到了獨孤小月。那丫頭,穿著一臃腫的棉裝,看起來像個剛長大的男孩子,那雙星辰般閃亮的眼睛,正笑彎彎地看著他,一見他瞧過來,那雙眼睛頓時就溼潤了,那覺,就像見到了孺慕的親人。
李魚的聲音頓了一頓,繼續向杜員外郎引手廳,一邊高聲吩咐:“來啊!馬上爲杜員外和一衆從員安排住。立即安排酒宴,爲杜員外接風洗塵。”
李魚如此殷勤,倒是讓杜員外心中好了許多,等廳中寬坐一陣,李魚引著他們到了住,一瞧這屋舍寬綽,華貴而雍容,拱手送走李魚,回到各自房間後,又分別在枕邊發現了一份足以讓他們忘卻思鄉懷親之苦的昂貴禮,這些位勞苦跋涉的禮部員,頓時對李魚大生親近之。
……
“來來來,看你,大過年的還不在家,怎麼就回來了,這一風塵,累壞了吧,先喝口熱茶!”
李魚送了杜員外一行人住,讓他們稍作歇息,以便飲宴,回來就把獨孤小月扯到了書房。
捧著李魚遞過來的熱茶,小月兒心裡暖烘烘的,一時間,這一路風餐宿的苦,只覺都值得了。
“我還好,沒事的。”
小月兒開心地捧著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兒,一雙眼睛又笑了彎月亮。相比起一路奔波回到家裡父親的冷淡,在李魚這裡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呃……,你怎麼回來了,李環肯放你走?”
李魚讓坐下,猶豫著問了一句。
小月兒頓了一頓,輕輕咬著下脣,出一口小白牙,沉了一下,才道:“人家……人家其實與李環,沒甚麼關係!”
脧了李魚一眼,又趕收回目:“李環,算是人家的一位世叔,與家父……相的。人家其實是跟著他出來見世面的。”
李魚訝然道:“見世面?”
小月兒侷促地道:“嗯……,我家……我家沒有男丁,家父年紀大了,有些事就得奴家來扛。環叔要在基縣開設貿易,家父想著,或可讓我跟來學習學習,我家也……也在這兒做點生意……,之前冒稱是環叔的侍,只是爲了出門在外方便。”
李魚恍然,點頭道:“原來是這樣。”
小月兒又瞟了他一眼,趕收回目,低頭看著杯中起浮的茶葉,茶的熱氣烘化了劉海上的霜雪,化凝了小小的淚珠一般,一雙長睫撲閃撲閃的,顯得異常乖巧。
不過,說起瞎話兒來,可是眼都不眨。
小月兒吞吞吐吐地道:“可是,奴奴很喜歡爲爵……爲侯爺做事。奴回家把想法說給父親大人聽了,父親也贊同。奴家就……就回來了……”
“真的,太好了!”
李魚大喜:“我這幾天忙得腳打後腦勺,都快忙到飛起了,只是……你過年都不在家過麼?這未免……太過意不去了……”
小月兒低了頭,期期艾艾地道:“奴家族裡,自然還有人的。只是我這一房,就只我一個兒,與族人團聚的時候,家父……常因此被人取笑。所以奴家才……”
“兒怎麼了?就以你小月兒的本事,幾個男人比得上,就說李家那兩個活寶……”
李魚馬上賣朋友了,把李伯皓、李仲軒兩兄弟噴了個一文不值,聽他說的風趣,逗得小月兒“噗嗤”一笑。
李魚揚眉道:“西域諸國,多有子任事。其實便是在這隴上,子撐立門戶的也不罕見。你放心留在這裡,我是不會只讓你做個幕僚的,總有一天,我要讓你風風的錦還鄉!到那時候,今日取笑你的,瞧不上你的,我要他們高攀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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