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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仙凡》 2 漁火愁眠

蘇塵撐著小竹筏載著魚蝦滿滿的漁簍,往周莊水鄉河岸停泊的一艘老漁船而去,興的小臉蛋紅撲撲的,準備回老漁船見爹爹和孃親。

拂曉的河道霧氣茫茫,勉強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幾漁家燈火,顯得引人注目。在周莊水鄉的一條河道岸邊,停泊著蘇塵家的老漁舟。

蘇家祖上世代在周莊水鄉以捕魚爲業,一家老小五口都住在這老漁船上。

老漁船,頂棚是用竹篾和幹稻草捆紮的簡陋窩棚,棚裡塗了一層黃泥漿抵擋寒風,早已經乾裂,多出許多隙

窩棚口被一條破舊的簾布閉著,用的太久,破碎風。寒風從簾布隙裡呼呼灌進漁艙裡來,寒意刺骨。

被薰得漆黑的棚頂上掛著一盞昏暗油燈,油淺到底,搖曳著黯淡紅,勉強可以看清窩棚裡的形。

在窩棚靠門簾,有一個小土竈,是用紅泥土壘起來的,上面架著一口瓦罐,熬著小鍋的清粥,粥上飄著幾片白菜葉,裡面沒有丁點油水和鹽花。

竈底下燒著一乾柴火,往外面冒著呼呼的星火氣。

寒冬下的窩棚,全靠竈裡的這熱氣,才勉強維持著許暖意。

竈邊放置著舊木桶,裡面養著幾條張合著快死的小鯽魚。

窩棚的最裡面,則是陳舊的木板牀和散發著淡淡黴味的被褥,被窩裡睡著兩名髒兮兮的三四歲在被褥裡,偶然嚀呢幾聲。

周莊水鄉大多數漁民,都過的這樣清貧。逢年過節的時候能沾上一點油鹽葷腥,就已經很不錯了。

蘇老爹黝黑的臉上滿是皺褶,蹲在竈臺邊,拿著一桿寒菸斗,吧嗒吧嗒沉悶的吸著寒煙。

劣質的老旱菸葉,很是幹烈,偶爾咳嗽幾聲。

蘇老孃手上忙不停,在牀邊織著一張破舊的漁網,臉上愁苦。

“孩子他爹,今年俺們家又沒攢下幾個錢,一年忙到尾只攢下四兩碎銀。眼看要過大年,年前要向縣衙一筆舟捐,這點銀子一下就沒了。

俺們打了魚運去縣城裡賣,巨鯨幫的那筆過秤費還沒有著落。這樣下去,這個冬天只怕是熬不過去了。”

蘇老孃補織著舊漁網,絮絮叨叨,嘆著氣。

姑蘇縣衙的舟捐是每年五兩銀子,必須在過大年之前上繳,否則縣衙那羣兇神惡煞的衙役就要下鄉找上門,扣住漁船不許下水。

巨鯨幫是吳郡十三縣境的五大江湖幫派之一,盤踞太湖,在偌大的吳郡之橫行上百年,壟斷了上千裡方圓的大小湖泊、河運,對周莊漁民們徵收過秤費,每月一兩銀子。

漁民月月要,否則巨鯨幫不允許漁民運魚去縣城裡販賣,打了再多的魚也只能爛在漁船上。

漁民的魚賣不出去,斷了生計,那就是死路一條。

對周莊那些老實的漁民來說,巨鯨幫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猛虎惡狼,欺男霸,勒索豪奪,比衙門差還狠毒,不敢毫反抗。

“吧嗒~!”

蘇老爹是老漁民,心裡當然清楚這些賬。

還差了足足二兩銀子,也就是二千文銅錢,這個冬天很難熬。

每逢過大年,就像過一場大劫。

熬過這場劫,到明年春天大湖裡的大魚更多一些,收才能稍微好轉一點。

沒別的辦法,只能每天天不亮就下湖,拼命多打一點魚。他一個老實的打漁漢子,一輩子都是這麼抗著過來的。

只是,現在已經是寒冬臘月,湖裡大魚很。眼看就過新年了,這短短一個多月,就算晚上不睡覺,無論如何也掙不來二兩銀。

不得已,怕是隻能去找周莊的鄉紳周大戶借些利貸銀子,來年再還上。但這鄉紳的銀子利滾利,借來容易,還起來難。

蘇老爹只是一聲不吭,寒菸斗的更猛。

“孩子他爹,俺們把大娃送到縣城裡的大戶人家去當使喚吧。大娃現在十二歲,懂事了,也能幹一些活,咱替他找一個善心點的大戶人家,也能有個活路。”

蘇老孃尋思了好久,才神哀慼,說出了一個主意。

姑蘇縣城大戶人家,經常會在臘月時節收一些窮苦人家的十餘歲年男,從小養著當家僕、婢,會給一筆十兩銀子的安置費,但要簽下終契。

簽了賣契之後,就不是平民籍而是賤民籍,整個人屬於主人家。

如果主人家不厚道,奴僕被待打死,也不犯王法,頂多再賠一點銀子。

所以窮苦人家但凡還有一點希,都不會送自家子去給大戶人家當奴婢,把命放在別人手裡。

可是今年冬天,家裡實在熬不過去,不把大娃送去大戶人家裡當奴僕,留家裡又能有什麼活路?

雖然是給人家當奴僕,但縣城大戶人家的奴僕都穿得面,吃的米麪也比漁家要好,總比死、病死強。

如果有別的出路,蘇老孃也不想讓自己的娃去別人家當家奴。

但日子很艱辛,讓蘇老孃早就懂得一個最樸實的道理,想法子活下來纔是道理。這是他們的命,也是蘇塵的命。

“閉!娃能賣嗎!”

蘇老爹大怒,激的渾慄,手指著蘇老孃,似乎在憤怒居然說出這番話來。

讓他賣掉大娃,這簡直是割他的心頭,挖他心頭

“孩他爹,大娃是俺這當孃的上掉下來的。要是有其它法子,俺也不想啊!孩他爹,你可別忘了,他的病可是要命啊!要是今年他的病又犯了,這可怎麼活啊!”

蘇老孃哭了,老淚縱橫,訴說著。

當年大娃剛出生,蘇老孃沒足夠的水,大娃急了哭了一場,流出青淚滴在牀上,結兩粒青石。

才一會兒功夫,大娃就面青白脣發紫,眼看是不行了。

他們倆從未聽過“滴淚化石”的怪病。

連夜帶大娃去縣城找大夫,找遍城裡幾十個藥鋪,大夫們都驚呆了,說這是聞所未聞,甚至在藥書典籍上都沒有記載的稀世怪病。

甚至有大夫說這是早夭之病,就算這次救過來,依然活不過二三歲就會死掉,丟了算了。

但蘇老爹和蘇老孃沒把大娃丟棄,聽縣城裡人說寒山道觀的寒山真人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他們便在縣城西門的寒山道觀門外,跪了三天三夜,苦苦哀求老觀主。

好不容易求來老觀主出面給大娃診病,看了奄奄一息的大娃,說大娃的病很怪,這病應該是傳說中的‘天恨病’,被老天爺給恨上了,不讓他活。

這掉下來的怪石是‘天恨石’,了元氣。用參藥補元氣的法子,或許可以暫時續命。但也只能救得一時,治不了病

這法子也很簡單,就是參藥很貴。

他們急匆匆花了小半年的積蓄,在藥鋪買了一十年份的野參,果然把大娃的命救下來,慢慢養到十二歲。

這些年,蘇家每年都會特意留下一兩銀子,專門給大娃買參。大娃要是哭出青石淚,就立刻用參藥續元補命。

“今年打漁收不好,現在連縣衙的舟捐、巨鯨幫的過秤費的錢都不足,還差了整整二兩銀子。要是他哭出青石淚來,沒有銀子買參藥來救命,肯定熬不過這個冬天!”

“可是俺們家這況,哪有多餘的錢去買參藥?”

“送大娃去縣城大戶人家當家奴,至他吃穿不愁,說不定能存下點錢娶媳婦。可留在家裡,萬一生病,哪還有救命的錢啊?””

蘇老孃絮絮叨叨的訴說這些年的辛苦。

蘇老爹沉默下來,吧嗒吧嗒的著寒煙,頭低的更沉了。蘇老孃說的這些,他又怎麼不清楚。

大娃“塵”這名,還是寒山真人隨手給起的,說天底下唯有塵土最賤,不遭老天爺忌恨,容易活下來。

大娃自小懂事,很哭,一年到頭難得落淚一次。

但這十多年積累下來,蘇塵陸陸續續也哭過十幾次,花了不的銀錢買參藥。

蘇老爹這些年是一個銅錢一個銅錢,把買參藥的銅錢積攢下來,對這些又怎麼會不清楚。

縣衙每年五兩的船捐、巨鯨幫每月一兩的過秤費,對家裡是沉重的負擔,得全家不過氣來。

蘇塵每年偶爾發作的怪病,更是雪上加霜,在這些重擔之上又多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蘇老爹這些年一直咬牙,死撐著。

今年冬天打漁收太差,家裡的銀錢實在缺口太大了,本沒有多餘的錢。

誰也不知道大娃下次什麼時候會哭。

要是大娃再落淚一次,家裡沒銀錢買參藥來續命,恐怕就真的要病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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