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醜爲打雜小夥計,忙個不停,爲客棧的豪客們端茶倒水,恐怕得要到晚上打烊了纔有空。
蘇塵了天,已經是傍晚。
估著到了晚上,這些豪客們酒足飯飽,就會離去。
他對縣城裡其它地方也不,擔心走錯路,夜裡不敢逛,只是待在街邊的牆角,忍著腹中飢。
在天鷹客棧當夥計並不容易,阿醜給客人們端盤上菜,但凡稍有遲緩一些,便被大掌櫃劈頭蓋臉的喝罵了一頓。
還有的一些豪客都是脾氣暴烈,夥計們要是端茶上菜稍有怠慢,便是一個大耳刮子過來,打個七葷八素。
蘇塵在牆角,遠遠看著,很是替阿醜到悲慼。
在客棧當小夥計太可憐了,又忙又累,還不時要挨大掌櫃和江湖豪客的打罵。
他在周莊水鄉,雖然日子很清苦,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但也不會這樣遭人辱罵毆打。
平日裡爹孃忙著去大湖裡打漁,都是任由他在鄉野小河抓魚,爬樹掏鳥窩、野地裡摘野菜,自己找東西吃。自在慣了,沒人管束他。
蘇塵心中哀嘆,不知道是爲阿醜,還是爲將來的自己。
他以後在縣城裡找一份夥計雜役活,以後恐怕過的也是像阿醜這樣,整日被人欺負的日子。
...
日頭西下,天徹底晚了下來。
到了深夜時分,天鷹客棧的天鷹門衆漢子們吃飽喝足,醉醺醺的相互抱拳告辭,各自離去,天鷹客棧方纔打烊。
阿醜的臉上多了幾塊淤青,耳朵紅腫,顯然沒被掌櫃和那些天鷹門豪客的打罵。但是總算是熬到了客棧打烊,臉上盡是興之。
那些天鷹門的豪客們吃喝隨意,剩下很多菜餚。
吃不掉的大量剩菜剩飯,王大掌櫃今日難得大發善心,讓諸位廚師、夥計們打包帶回自家去。
連最低級的小夥計阿醜也分到了不。
他用一個大荷葉子,將剩菜餚都包著,還有一大團剩飯子、佳餚碎,隨後招呼了躲在客棧外牆角避風的蘇塵,一起興的回到天鷹客棧後院。
天鷹客棧的後院很大,是廚子夥計們煮飯、洗菜乾雜活的地方。
院子角落有一間堆著稻草柴火的柴房,便是阿醜的住。
蘇塵看到阿醜鼻青臉腫,很是愧疚道:“阿醜,給你添麻煩了!害你捱了王大掌櫃的一頓揍。”
“這是什麼話,咱們是兄弟。你不來,俺也是天天挨掌櫃的揍。來,塵哥兒,你好不容易來一趟縣城,俺今天請你一頓吃好吃的!這裡面有半隻燉豬腳包,還有小半尾紅燒鯽魚!
這可是咱們客棧大廚燒出來的好東西,跟咱們自家白水煮魚的做法完全不一樣,加了幾大勺子的菜油、純白的鹽和十多味香料,在鍋裡大火猛炒,香極了!”
阿醜眉飛舞的說著,興將荷包飯菜放在地上。
蘇塵聞著撲鼻的奇異香味,吞嚥了一下口水。
他家是周莊漁民,自然經常能吃到湖魚河蝦。這天鷹客棧的魚蝦大多是周莊漁民送過來的。
不過,家裡煮的魚,和客棧炒的魚,完全不同。
家裡的煮魚方法非常簡單,直接在瓦罐鍋裡水煮,煮了就可以撈起來吃。
味道寡白,清淡,很是鮮腥。
如果能往瓦罐鍋裡丟點鹽和青菜葉子,再加一點點油沫,聞到油鹽香味,那對周莊的漁民來說便算是頗爲奢侈的吃法了。
像天鷹客棧的大廚那樣,在鐵鍋裡放大勺的油、一把鹽、十多味不知名的香料去猛炒紅燒鯽魚,香味俱全,那簡直是周莊漁民們無法想象的奢侈。
蘇塵從未嘗過這樣的味佳餚,只是經常聽阿醜說過。
“不用,阿醜你先吃吧!吃完剩下一口飯,一點菜,給俺嚐嚐鮮味就行了。”
蘇塵心裡有些羨慕,但還是推辭。
他來找阿醜,能有一個地方暫住幾晚免去夜裡寒凍之苦,有一小口飯吃不死,就已經很是麻煩阿醜了,怎麼能佔這麼大的便宜。
“你跟俺客氣啥,俺在客棧幹活,天天都能吃上這樣好吃的!你好不容易來俺這裡做一趟客,你先吃,剩下俺再吃。”
阿醜急了,頓時將飯菜推給蘇塵,似乎不吃就是不給他面子。
其實他一個小夥計,在天鷹客棧的地位墊底,客人剩下的剩菜油水都被其他大掌櫃、廚師和那些大夥計分掉了,到他這小夥計的時候自然所剩無幾。
平日他連一口剩湯水都沒得喝,眼饞的瞧著湯油水都被大夥計分掉。
只有像今天這樣天鷹門的臘月大聚宴,纔會剩下太多的殘羹冷菜,衆人都分飽拿足,他纔有幸分到一份,這可是一年也難得有那麼一兩回。
“你先!”
“不不,塵哥你來。”
兩名年推來推去,聞著香噴噴的豬腳包、小半尾紅燒和大碗飯,都是饞的要死,卻誰也不肯先吃。
最後兩人決定,各分一半,免得推。
蘇塵和阿醜立刻狼吞虎嚥將這些“味佳餚”吃的一乾二淨,心滿意足的吃了個飽。
這樣的香辣味,足以讓他們回味好幾個月。
姑蘇縣城裡半夜黑燈瞎火,除了青樓窯子和賭坊通宵不打烊之外,也沒其它夜間消遣。
蘇塵和阿醜吃飽喝足,便窩在這間柴火房裡聊天,閒聊姑蘇縣城和周莊的各種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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