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并沒有出言拒絕,只是將自己的手腕放在床榻邊上,顯然是讓周恒現在就看看。
周恒放下藥箱,找到脈枕墊在老皇帝手腕下面,開始查看。
這一檢查,周恒愣著了,上次給老皇帝把脈,已經快一年前的事兒了,雖然沒診脈可診還是看過,沒發現有什麼問題,這怎麼脈象了這個樣子?
外祖教過他死脈的一首詩,就是雀喙連來三五喙,屋半日一滴落,彈石來尋即散,搭指散真解索,魚翔似有又似無,旦占夕死不需藥,老皇帝這六項一樣沒落下全占。
周恒趕收回手,臉上驚訝的表都來不及收起來,不過稍微頓了一下,周恒不知死地湊近老皇帝。
“陛下,請張開口我要看看您的舌苔。”
老皇帝張,舌苔很正常,不過舌下青紫,兩靜脈怒張,舌尖更是發黑,周恒眼皮一跳。
這樣的脈象,加上如此的舌象,周恒有些混。
肺癆的問題基本得到控制,可眼前說這樣的舌象,是肝部腫瘤才會引起的黑紫,可這和脈象不符,周恒一時間難住了,到底是什麼原因?
見周恒遲遲沒說話,老皇帝咳了一聲。
“想什麼呢,照直說!”
周恒瞇起眼,瞬間恍悟,趕跪下看了一眼周圍的幾個人,最后抬頭看向老皇帝。
“陛下的意思,是讓臣當著眾人的面說?”
老皇帝笑了,微微頷首。
“說吧,朕就想聽實話。”
周恒這才說道:“開始,著實將我迷了,不過脈象上看,陛下是死脈,除了肝臟意外,四臟六腑都失去活力,可陛下青紫的舌象讓我混了,這是肝腫的危象,可是與脈象如此相悖這太不合理了。
不過據癥狀,臣可以斷定,陛下是服用了一種瀛洲特有的毒草,才出現如此脈象和舌象的。
這種毒草葫蔓藤,目前在京城我還沒有見到過此,此瀛洲人搗漿涂抹箭頭獵殺猛,不過常人不知,小劑量短時間服用,還可以治療肺疾。
當然有的稍微控制不好,就可能大口嘔,因為這個有效量和中毒量非常接近,我想定然有人給陛下服用了此藥,而且服用了三個月左右,當然如若想解毒,只是需要一大碗醋。”
老皇帝笑了,看向旁邊坐著那三個人。
“怎麼樣,只有周恒查出來了,其他人誰都不行吧?”
張炬勉長出一口氣,臉上擔憂的表松了一些。
“這也算放心了,陛下既然周恒進宮了,那老臣們都退下了,時間太長容易引起異。”
衛國公和盧平北也跟著點頭,都站起施禮。
“陛下放心,該安排的早已布置妥當,臣等先行告退。”
周恒懵了,這陣仗到底啥意思?
讓自己來,進來一堆人,聽完自己診治,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周恒的思緒沒有影響眾人的作,很快寢殿的那幾位都走了,不過周恒沒看到的是,臨出門幾人似乎還帶著悲傷的神,有人抬起袖子還在拭著眼角。
方紀忠將那幾個錦墩撤下去,老皇帝這才嘆息一聲說道:
“周恒你是不是查出來,朕早有惡疾,不過看起來子骨還算朗,只是一直未說?”
周恒一哆嗦,這話讓他汗都豎起來,趕趴在地上。
“陛下,臣不知該......”
老皇帝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打斷了周恒的話。
“起來吧,別不就跪,朕知道你對劉仞杰的醫,一直是質疑的,還在懷疑為何朕這樣信任他,況且很多事兒,尤其是與寧王妃和朱筠墨有關的幾件事,怎麼看都是朕的授意對吧?”
周恒沒說話,不過后背已經了,這話說的正中下懷,此刻也忘記反駁。
從寧王妃難產生下朱筠墨撒手人寰,到朱筠墨常年被藥控制,差點了傻子,還有老皇帝的,無論哪件事都覺得劉仞杰不簡單。
既然老皇帝這樣說,周恒抬起眼皮看了看,微微點頭。
“是有些疑問,陛下的肺疾拖得太久,雖然沒有我們研制的新藥可以立竿見影的治愈,但想要控制還是可以的。
可臣初次見您的的時候,手指已經了明顯的杵狀指,表面卻看不到任何肺疾的癥狀,確實心生疑慮。”
周恒沒有傻乎乎地說寧王府的事兒,而是直接說老皇帝的,剛進京一切都不知道,發現了這個不說,也算是不為過。
老皇帝點點頭,“朕一直都知道,這宮中金烏教的人不在數,劉仞杰就是其中之一,如若直接懲治,還發現不了諸多端倪,只有將他們放在一定位置,進行監視才能一網打盡。”
周恒愣了愣,臥槽老皇帝啥都知道,這是拿自己當魚餌來釣魚啊!
真是一個狠人,不過顯然老皇帝有后手,畢竟剛剛查看他的毒素就知曉。
哦對了,還有蘇曉曉他們服用的藥,顯然這并不是出自劉仞杰之手了。
如若謀論一下,老皇帝利用劉仞杰之手,給自己下毒,只是他清楚這毒對自己的肺疾有幫助,如此似乎就說得通了。
“陛下的毒,是自己下給自己的?”
老皇帝笑了,朝著一側的方紀忠擺擺手,只見方紀忠端著一大碗醋走過來,老皇帝此時端醋碗的力氣都沒有,周恒趕打開藥箱,找到一個特質的吸管。
方紀忠見過這東西,趕接過去放碗中,老皇帝悶頭一口氣將醋喝掉,周恒看著牙都要酸掉了,聞著味道就知道這醋是老陳醋,不過一碗下去瞬間就解了毒。
周恒似乎有些明白,老皇帝要做什麼,之前裝病,讓金烏教的人放松,就是為了一擊而中。
顯然今晚這是要收網了,不過聽三皇子說過,京中的防衛,五軍營此時已經渙散,即便想要反擊也沒人啊?
老皇帝都沒漱口,坐在床榻邊忍耐片刻,隨后呼出一口氣,整個人看著似乎也舒服一些,趕讓方紀忠扶著起,周恒眨眨眼,這是要出恭?
周恒想要起,老皇帝擺擺手。
“方伴伴伺候朕就行!”
周恒沒,葫蔓藤雖然能用醋來解毒,可過程還是不太觀,因為喝下去醋,就會腹痛難忍,然后狂瀉一頓,隨即這毒也算是排干凈了。
果然聽著屏風后面,傳來的聲音,周恒下意識地垂下頭,不多時有小太監被方紀忠進去,換了幾次恭桶,老皇帝才被扶回來,整個人看著虛弱不。
周恒趕上前,這次不用吩咐,再度給老皇帝診脈,果然所有死脈的癥狀全都沒了,又觀看了舌象,紅潤有,之前的癥狀一掃而空。
“陛下的毒已經解了,臣帶了新藥,陛下殘存的肺疾還是需要新藥控制,這樣杵狀指也會慢慢好轉。”
老皇帝笑了一下,“那就用藥吧,怎麼不問朕今晚為何你進宮?”
周恒搖搖頭,這話問了有啥用。
“陛下圣明,一切都在陛下掌控之中,臣不敢妄議!只是這些流民,如若暴起,以此時五軍營的狀態,似乎難以控制全局,即便抓得著金烏教的這些上層人員,可流民的數量不可小覷。”
老皇帝看向方紀忠,笑著說道:
“怎麼樣,朕沒有看錯吧,周卿雖然年紀不大,但想的非常靠譜!”
方紀忠點點頭,“陛下圣明,眼獨到,收到周伯爺那封信,老奴就知道,這一切周伯爺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周恒一哆嗦,這話聽著真的讓人起皮疙瘩,當時說出自己的猜測也是困之計。
不能總是他在風口浪尖上,既然要抓金烏教的人,要抓到最大的頭頭才是。
至于剛剛最后那句話,周恒開始沒想說,只是一順就溜達出來的,顯然老皇帝非常清楚五軍營的狀態,既然如此周恒不再擔憂。
至于他找誰來護駕?
從哪兒調集隊伍?
用什麼方法?
人藏在哪兒?
什麼時候手?
讓自己來干嘛?
這些都不用周恒心,言多必失,他可不想往上攬事兒,老老實實聽吩咐就好。
不管他們怎麼做,只要能別引發戰就好,不然自己的產業,將到滅頂之災。
周恒沒多言,趕將新研制的藥準備好,給老皇帝輸上,調整好速度,這才退后一些,藥量不大一刻鐘就能結束,他安靜地等待著。
老皇帝靠在枕頭上,側著子,看向滴管。
“今夜子時,恐怕他們就要手了,周卿跟朕在這里怕不怕?”
周恒笑了,這時候說怕,有個屁用。
“臣不怕,并非臣不怕死,而是陛下籌謀這麼久,引君翁的姿態都擺好了,自然不會空手而歸,陛下想要將自己置于險地,這些老臣們也不會置之不理,所以宮中看似兇險,其實最安全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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