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崇順著聲音看去，看衛枝半個子探出來趴在車門邊緣，白小小的一團，下剛好搭在門框上邊緣，正生龍活虎地瞪著他們。

想說的話都吞回了肚子里，眼中波瀾平靜，“別吼，傷口都讓你吼疼了。”

衛枝：“……”

他把視線挪回了老煙上：“吃飯了沒？”

就這平平常常四個字。

老煙結猛烈翻滾了下。

氣氛一下就變了。

衛枝看著老煙那個失魂落魄的背影，嗅到了空氣里不一般的味道……踴躍吃瓜的又“啪”地跳下車，繞回了車前，站在單崇旁邊先確認好強而有力的靠山，然后半個子躲在他后，頭去看老煙：“你不會哭了吧？”

老煙不吭聲。

衛枝長了脖子，正想呼喚不遠已經上了車躲懶的大師兄來一起分析研究，這時候，衛帽子被人從后面拽了下。

男人黑得深不見底的瞳眸里閃爍著不易察覺的縱容，無奈道：“衛枝。”

他直呼的全名，語氣里多還是有一的警告。

意思是讓別欺負師兄。

衛枝拽著自己的帽子，另一只手掰開他的手指從他手里掙，轉――

松開了帽子卻沒有立刻松開他的手，只是用的指腹了男人在室外待久了有點兒發冷的指節……

從剛才就想這麼干了。

在急診室，看見他的指尖微微曲折，輕輕搭在上的時候。

“我真的了，有什麼話不能上車說嗎？”衛枝著他的手指，自認為非常自然且上癮地不肯撒手，說，“你不？你知道你剛才流了多嗎，這會兒手都是涼的，尸都沒你這麼涼……你自己看。”

絮絮叨叨間，方才那一瞬間，屬于男子漢之間水淋淋、霧蒙蒙、帶著眼淚氣息的詭異氣氛瞬間沒有了。

單崇眉眼放松了些，不怎麼留地把手從又又暖的白爪子里走。

寒風吹來，吹得他剛剛被挲得發熱的指節比方才更加冰冷……男人沒搭理，只是著老煙道：“有什麼事上車再說。”

……

四人上車，大半夜的好不容易找到家還開門的燒烤店。

走進去坐下，衛枝點了烤魚和一堆烤串，還要了三個馕，一盆炒飯，單崇原本在和背刺閑聊，轉頭一看在菜單上勾來勾去，沉默了下，問：“你是從上輩子一直到現在？”

衛枝不理他，把菜單遞給背刺。

背刺要了點啤酒，又遞給老煙，后者顯然沒什麼胃口，擺擺手把菜單直接給了店家老板。

店的燈明亮，男子漢之間的氣氛了點黑暗雪夜的膩膩歪歪，老煙坐在那沉默，小幅度地挫著被凍僵的手，單崇瞥了他一眼，單手在桌邊開了啤酒瓶蓋，倒了一杯推給他。

“跟姜南風道歉沒？”他問。

老煙抬起頭，瓣蠕了下：“沒來得及。”

單崇倒了第二杯推給背刺，“哦，”他說，“所以我讓背刺帶著你去敲他們房間的門跟姜南風道歉，結果你是去了，只不過敲開門的目的是跟戴鐸打一架？”

背刺聽了，本來應該很嚴肅的話題，就是忍不住笑……他笑夠了，還拿手機出來給衛枝看，警察帶老煙和戴鐸上警車，他擱旁邊照了像，這會兒跟分分。

衛枝看了看，老煙上掛彩，人家戴鐸一張臉還是清秀麗，不由得嘆息連打架都打不過一個長得像人的人，這家伙到底頂什麼用――

拿出自己的手機，沒跟老煙商量，打電話給姜南風，對面響了兩聲接了，開口就是：“你這半個小時久哈，十點了，我要老老實實等你回來喂我飯我可能就死了。”

衛枝：“我給你帶來神的糧食。”

姜南風：“干什麼？”

衛枝把電話遞給老煙，臉上的表大概就是“現在你再不道歉下一秒酒瓶就會敲到你頭上”的霸氣，后者看看單崇，可惜男人就坐在那，一副并不想管的樣子。

……老幺就是老幺，只要不是騎到頭上去，做什麼事師父都是睜只眼閉只眼。

結滾，大男生舉杯將面前那杯酒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再開口時，嗓音前所未有的低啞，他喊了聲“姜南風”，衛枝就見識到了渣男的力量――

這全名全姓的，不同于平日里甜嗖嗖的“姐姐”過度甜，頹廢又愧疚，帶著一水汽，《藍生死》的配音可能都得甘拜下風的水平。

老煙眉頭輕蹙，那張稚氣未還有點兒的英俊娃娃臉寫著年輕人專有的煩惱緒，他著衛枝的電話，對那頭的人說：“今天的事，對不起，我不該在那麼多人面前鬧事，還牽扯到你――”

……

“我從來沒想過你是那種人。”

……

“是我思想有問題。”

……

“下午的時候，我打電話給你，想跟你道歉上課又爽約的事，承認是我因為微信好友的事在賭氣，但是是戴鐸接的電話，我問你在哪，他說什麼在床上。”

……

“他胡說八道。”

……

“我太著急了，就很蠢，才那樣的。”

……

“對不起。”

在電話那邊安靜如時，老煙已經用那沙啞至極的嗓音慢吞吞把所有該說的都說完了，來龍去脈加道歉一個不拉――

你見過長相可的男生撒嗎？

說話都帶著濃濃的鼻音，啞著嗓子可憐兮兮。卻還是一個字都不洗白自己，真心實意地道歉那種。

衛枝見識到了，坐在桌子對面，緩緩地瞪圓了本來就很圓的眼睛――

不得不說，老煙那張臉很有欺騙，現在看上去像是暴風雨中破紙箱里嗚咽的被棄的小狗，漉漉的，可憐。

………………………………………………………………草，以后再也不罵直男們天生不備鑒婊雷達了，原來也沒有。

哪怕明明白白知道他在婊，沒有辦法揭穿他。

衛枝的震驚中，電話里姜南風率先從沉默中反應過來，慢了半拍用聽不出什麼緒的語氣問：“你冒了？”

“沒事，”老煙說，“今晚在醫院外面等崇哥時，外面吹了點冷風，可能有點著涼。”

“哦，你是該跟他道歉。”

“嗯，”老煙乖乖地說，“有道歉。”

“那吃藥了嗎？”

“還沒。”

“回家泡點板藍。”

“好。”

衛枝：“……”

衛枝有被這聊天節奏洋氣到，人生第一次有點心疼自己的話費，認為它走的不安詳也不值得。

在開口打斷他們磨嘰之前，姜南風這才畫風一轉繼續問：“戴鐸很歡迎嗎？被傳和他有一會不會被潑硫酸？”

“沒長眼睛喜歡他的的很多，但是大多數在跟他接后，就不喜歡他了。”老煙說，“把他這個討厭的人和你牽扯在一起，我真的是昏了頭。”

姜南風：“哦，那就沒關系……戴鐸長得不算差，被傳和他有一我沒什麼意見，只要不被他攻擊就行。”

老煙：“他沒，我才有。”

老煙停頓了下：“姐姐，那你還上我課嗎？”

姜南風：“我考慮考慮。”

姜南風主掛了電話，老煙把手機還給衛枝，并很有禮貌地跟說“謝謝”――

一切都顯得那麼的peace&love，充滿了人間充滿善意與的和諧氣息。

衛枝第一次見這種場面，未免有點驚慌失措，正看向背刺，想要問他老煙平時也這樣嗎老煙某短視頻平臺上的十來萬知道他們天天喊著“酷”“厲害”的大佬帶著鼻腔音說話的時候有能把人天靈蓋都掀起來的本事嗎？

無力地了，這時候余看見單崇拿過新的酒杯倒了一杯滿的酒。

轉過頭，著單崇。

單崇倒完一杯酒，一抬頭就看見小姑娘的視線跟X線似的在自己和面前那杯啤酒之間來回轉換。

沉默兩秒，他若無其事狀，將倒滿酒的杯子推給老煙。

然后來老板，要了聽可樂。

可樂和烤魚一起上來的，單崇單手拉開可樂易拉罐拉環，“啪”地一聲，倒一個空杯子，飲料氣泡炸開里他的聲音響起來：“你今晚要管的閑事還多。”

聽上去倒是沒有批評的意思。

單崇這人的說話規則很好清：如果不是批評，那就是他還算贊同。

衛枝夾了一塊魚肚子上的放到他的碗里，問老板要了個勺，親自塞進他的左手，握住。

在男人不急不慢地用勺子也能保持奇怪的優雅將那塊白的、一點兒刺都沒有的魚送進口中，聽見在旁邊嘟囔：“你們的事，才不是閑事。”

單崇放下勺子，著。

衛枝了耳尖，一，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