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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國王在冬眠》 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二天就是新的一年。

總是把“新年新氣象”掛在邊,但是從早上睜開眼睛意識到“這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年”這種事,對單崇來說,還真就是二十幾年頭一遭。

他是被王鑫搖醒的。

“走,起床,去把手續合同先簽了。”

大年初一這麼好的日子,早上睜開眼看見的不是自己糯香甜的朋友,而是面臨發際線危機中年油膩男子,單崇眨了下眼,逃避似的重新閉上眼,翻面朝墻壁——

不算。

這麼晦氣的開端不能算是新年睜開眼的第一秒。

不算。

眼睛剛閉上三秒,被子就被掀了,一萬個后悔他怎麼就沒有睡前給房門上鎖的習慣,男人不耐煩地睜開眼:“大年初一,大哥,別說敲公章的,打合同的打印店都不開門。”

“辦法總比困難多,”王鑫拽著單崇的袖子,“快點的,起來,一會兒你媽睡醒了突然后悔了怎麼辦……我沒安全!”

“你沒安全,管我要?那玩意是我能給你的?”被他從床上拎起來,男人不耐煩地半瞌著眼,“我的安全是給我媳婦兒的。”

“你媳婦兒還在睡覺呢,但你教練失眠……一宿沒睡好,真的,生怕起的比你媽晚一步就變天了。”

單崇一個呵欠打了一半,還一肚子起床氣,聞言停頓了下。

“我媽也不是隨隨便便變卦的人。”

也可以是深思慮后變卦,腦子長在天靈蓋里,我們還能管得著這個?”王鑫說,“我就覺得點頭點的太隨便了,都沒個什麼驚天地的比如磕頭或者痛哭流涕的儀式,本教練眉頭一皺發現事沒那麼簡單……”

“可能就是想開了。”

“想開什麼了?想開要是唯一的兒子最后在BIGAIR摔死或者摔殘就再生一個算了?”

“……”

王鑫拖過椅子,擱床邊坐下,一臉嚴肅:“訓練不是你給外面的小孩上課,除了在氣墊或者蹦床上,你琢磨下誰能保證你不傷?你媽之前不同意不就是因為怕你傷?萬一一會兒突然想著要我們簽個協議什麼的保證你毫發無傷參加北京冬奧,那你覺得我是簽吶,還是不簽吶?”

他噼里啪啦講了一大串,剛開始單崇還嫌棄他啰嗦,耐著子聽完,有點兒茫然地想:好像是這樣沒錯。

他坐起來,給肯定還沒起床的朋友微信留了個早安,轉去洗漱。

在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有靜了。

打開門一看,餐桌邊已經坐滿了人,每個人面前擺著一碗面,上面還有荷包蛋什麼的……

單善低頭呲溜呲溜地吃面,戴鐸歪著頭看,看了一會兒,抬手把耳邊的頭發弄到耳朵后面去,指尖的臉,愣了愣,轉頭看著他。

“掉進去了。”

戴鐸回手,面無表地撿起自己的筷子,專心吃他那碗面。

王鑫雙手放在膝蓋上,盯著面前那碗面,像是在盯著一頓斷頭飯。

單母把最后一碗屬于單崇的面端出來,放桌子上:“你倆大清早的躲屋子里嘀咕什麼呢?”

……嘀咕怎麼應對你的隨時翻臉?

單崇不想大年初一就找罵。

扔下一句“你問他”埋頭吃自己的。

王鑫吃人,猶豫了半天撒不出個像樣的謊來,想了想老實說:“商量歸隊的事,那個,手續要快……你想雖然是多一個不計分名額,但是什麼也不做這個名額就給了空降說出去也不太好聽,是吧?所以翻年好多積分賽要參加,世界杯必須要有一個的,都不在國,這個時間段要搞簽證得走特殊通道了,時間,任務重——”

單母笑了聲。

王鑫差點咬了舌頭,雖然是中年男子,天天把自己當隊里小崽子的爹使,但是比起他們真正的父母其實到底還是差了那麼一的……

他低頭挑起一面。

單母坐下了:“你們是怕我反悔。”

單崇頭也不抬,捧起碗喝了口湯,果斷賣隊友:“是被他醒的,原本睡得好好的,跟我沒關系。”

王鑫一個人背負了所有,目死地坐在那。

單母:“是后悔的。”

單崇從碗的邊緣看過去,他眼睛長得和他媽像的,單眼皮,瞳眸比普通人要深一點兒,所以沒有什麼特別溫和的緒在里面時,就顯得有點兒凝固。

像一潭死水。

中年人自己拌了下面前的面,這才慢吞吞把話說完:“這時候說什麼后悔好像也沒什麼意思,你復出我肯定也沒多高興,但是讓你眼在家里待著等著明年給小鐸加油,我也不是很高興……”

吃了口面。

“所以別看我,看你自己,你自己也老大不小了,有家人也有朋友,不總是自己一個人。”停頓了下,看向兒子,“注意安全,別讓我后悔就行。”

單崇捧著碗,好一會兒沒說話。

單母收回目,換了個風輕云淡的語氣:“用不著我跟你說這些,你要是摔了,你那個小朋友第一個就不能放過你……不信你問問。”

語氣就篤定。

可能是大清早的外面鞭炮聲太嘈雜,給了單崇無限的勇氣,他拿起手機,真的問了一下衛枝,就是說如果他真的又摔了,怎麼辦。

那邊估計是剛睡醒。

“咻”就給活了條語音。

七八秒的語音,看上去不像是什麼好話。

單崇想放下手機,單母屈指敲了敲桌子:“放出來聽聽,我聽聽小姑娘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樣。”

一桌子人看過來了,單父嘆了口氣,用“救不了你啊”的眼神兒,王鑫不敢說話,剩下的都等著看熱鬧。

單崇就摁了播放。

大清早的,餐桌上,小姑娘還帶著睡意的聲音含糊響起——

【是不是有病?大年初一,剛睜開眼的,別我罵你。】

……

哪怕是一路亮綠燈的雙向奔赴,必要流程也該走,合同,檢,檔等一系列流程怎麼著也要等初七以后才開始安排。

而單崇沒有那麼多時間。

翻年,馬上三月就是XGames極限運會和Burton全公開賽兩個對于單板雪來說絕對占據天花板地位的國際賽事——

因為疫原因,很多雪聯積分相關的比賽到地域限制,選手不能正常參賽,所以當冬奧會就在眼前,往年這些不給國際雪聯掛鉤積分的比賽都陸續放寬了政策,開放了渠道。

單崇的簽證申請已經遞

初八,菜市場的農民伯伯還沒出攤賣菜,單選手已經跟著他的教練回到了長白山。

長白山的訓練基地是對外封閉的,專供職業隊員訓練。

按照道理這時候單崇還沒走完程序也沒資格在這訓練,但是因為他是單崇,所以在最開始人們看見他的時候,有點兒驚訝,也有點兒驚喜,心可能一萬匹草泥馬狂奔想要把這個消息昭告天下,但是卻也很有素質地忍了——

除了走得近的幾個朋友和徒弟,知道單崇歸隊這事兒的人并不太多。

到了長白山,王鑫已經給他按照備賽選手的節奏直接拉滿了訓練表、作息時間和飲食忌諱——

不該吃的不能吃。

不該用的藥不能用。

戒煙戒酒。

每天保證在雪訓練時長六個小時,作六休一。

單崇二、三年前也是這麼過來的,倒是沒什麼不習慣,就是拉了訓練表,把王鑫給他出來的一天休息時間都去掉了。

每天早上九點頂門進訓練基地,除了吃飯和短暫的午休,剩下時間都在雪上,然后伴著落日拎著雪板離開雪場。

大年初十三剛過,單崇跟跳臺死磕Doublecork1980°時,衛枝也到了長白山。

因為朋友來了,這些天在眾人眼里已經重歸冰冷雪機的男人總算是肯到餐廳好好坐下吃頓飯……

了雪服外套,那膏藥和骨痛膏的藥味兒差點給熏得一個跟頭。

坐在椅子上,勉為其難地張開雙臂抱著男友的腰,用臉敷衍地他的小腹——

倒是變了不

看著也瘦了些。

把臉拿開了。

他低下頭,品出了的嫌棄,于是大手一扣把的腦袋回來,直到從掙扎到放棄,悶在他懷里說:“好多人看著呢。”

單崇撒開手,抬手,掀起他的速干,一看里面像什麼玩意兒似的著一大排的膏,驚呆了。

“你也太拼了,”衛枝說,“王鑫說了,你最近在搗鼓Doublecork1980°?不做出來睡不安穩?不是說下個月去那幾個比賽拿點兒稍微湊合像話的名次就行麼——”

單崇挨著坐下來。

手里的餐在餐盤里劃拉了兩下,把吃的土豆扔給,順便帶走討厭的芹菜,與此同時,頭也不抬地“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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