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鑫叉著腰站在兩人后：“捂那麼好干嘛，眼睛都沒了，不是來看你飛臺子的嘛，還說什麼胎教，離譜。”

早上衛枝在餐廳和王鑫打招呼，笑瞇瞇地說要來看合法丈夫飛臺子做胎教，可把見多識廣的教練驚呆了——

見過聽《小小智慧樹》或者周杰倫當胎教的……

看人飛臺子是個什麼新型教育？

“是啊，你媳婦兒都在這，你還不好好做作，”王鑫說著說著還來了勁兒，“你崽兒在他媽肚子里，看他爹飛個臺子懶懶散散那麼丑，核心也繃不住，就擱那鼓掌：單板雪真丑啊媽媽我要雙板！”

他著嗓子，中年油膩男子變了中年油膩智障男子。

衛枝一臉黑臉地瞅著王鑫，心想我要是育局的知道自己每個月發工資給兒園大班的學生，心該多堵啊？

還沒琢磨完。

那邊，肚子上蓋上了一只手。

衛枝愣了愣，抬起頭著面前的男人——

后者面無表地蹲在那，一只手著的肚子，想了想另外一只手也放上來，說：“不給聽。”

兒園小班的來了。

“初中生課睡過去了還是當時耳朵長了？”為母則剛，衛枝面無表地問，“二個月的寶寶，胚胎？別說能不能聽見你們那些胡言語，它要是這就長出耳朵，估計明年冬奧時它就能爸爸了。”

單崇沉默了下。

半晌后，手拿開，“噢”了聲。

“一孕傻三年，”衛枝問，“咱們家是傻爸爸上嗎？”

“……”

他蹲在腳邊，沒說話。

踢了他一腳，示意他回神。

過了一會兒，男人手的小，說：“再一次。”

“什麼？”

“‘爸爸‘。”他停頓了下，垂下眼，可能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什麼的。”

“……”

衛枝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單崇，他走在前面，拎著租來的雪場雪板，帶著穿越過整個山頂雪場的雪大廳，當時人們紛紛跟他打招呼，他崇哥，很有面子……還跟姜南風說，姐妹，我的教練，像《獅子王》里接土狼宣誓的刀疤。

短短不到一年。

他變了土狼。

就那個燙著哈喇子，滿臉智障，爪子著辛喊它“再來一次”的土狼。

衛枝正在努力組織語言琢磨怎麼把男人哄走，就看見他，保持著蹲的姿勢，湊近的小腹，滿臉認真地說：“跳個FScork2520°啊，還是triplecork1980°？”

男人想了想：“單板雪還是比雙板雪容易點兒。”

在眾人的沉默中。

他又補充：“還是單板雪好。”

衛枝轉頭看著王鑫：“你以后別恐嚇他了。”

王鑫：“他只是腦子不正常了。”

衛枝：“你恐嚇的錯。”

王鑫：“也有可能是被你嚇的。”

戴鐸從樓梯那邊冒了個頭，看到蹲在衛枝邊賴著不走還要跟肚皮說話的男人：“你怎麼還不下去？我都跳完兩趟了，王鑫，媳婦兒懷孕又不是他懷孕，還能這麼懶的嗎？”

出發臺，一片嘈雜。

北風吹過，也吹不散這份熱鬧。

……

單板還是雙板？

這梗一直玩到隔年二月。

北京冬奧。

這一天，是個天，天空飄起了小雪，按照雪圈人士的說法，這是個合適雪的好天氣。

單板雪大跳臺項目，就在這一天開始了初賽。

因為疫大環境，北京冬奧不對外售票，于是在這一日，整個看臺上為了紅的海洋——

在今日之前，誰也不會想到，單板雪自由式項目，會有這麼好的上座率。

而此時此刻的比賽現場，人們熱洋溢，揮舞著手中的小國旗……

三億人上冰雪，在無數冰雪圈前輩的砥礪前行后，終于做到了。

談及雪，人們不再認為它是一個冷門、小眾的娛樂項目，當一些專有名詞、賽事規則出現，也不是所有人都對此一臉懵……

單板雪。

雙板雪。

雪板。

固定。

雪鏡。

雪杖。

雪自由式。

卡賓。

公園。

平花。

越來越多的人，對這些名詞背后的東西侃侃而談，許多一生宅家的人突然期待冬季，走出家門，戴上雪鏡，回到白雪皚皚的大自然。

這一天，雪場比賽場地上空，響起的是悉的語言。

比賽臺上高清大屏幕顯示著當前登場運員的面孔，男人英俊的面容讓人過目難忘，屏幕中的他，證件照上，一雙漆黑的眼從容淡定地著鏡頭……

頭發自然微。

鼻梁上的淺痣，冷而彩濃郁。

【下面登場的是我國單板雪大跳臺項目的老將，他經歷傷痛，退役，在2020年末，21年雪季，在X—GAMES世界極限運會上一鳴驚人，高姿態重新回到我們的邊……】

……

【短短一年半的時間，兩個雪季，目前積分國際雪聯排名21名。】

……

【正如雪圈人常說，你只管努力，剩下的給時間。】

……

【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迎接我們的運員場。】

……

【單崇！】

運員場的通道大門緩緩拉開。

從影，著國家隊統一隊服的修長影緩緩走出。

在滿天紛飛的雪花中，在紅國旗漂洋的海洋中，在如雷震耳的掌聲中，他走向大跳臺項目出發臺……

拉下雪鏡，戴上頭盔，手扶欄桿一步步邁向賽臺。

他等待這一刻很久了。

從八歲那年揮舞著第一雙比賽贏來的手套，宣布自己要為職業手的那一刻起，他錯過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

那些沒有打敗他的磨難，最終為了最珍貴的寶藏。

今日，他得償所愿站在了這里——

是黃土地。

是夢想的賽臺。

是單板雪大跳臺實現突破零獎牌的期翼。

是北京冬季奧運會啊，他最終站在了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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