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楊氏居然會拿姐姐的事來威脅
直到楊氏離開屋子,沒有再說話。
在屋子里坐了片刻,回到阿娘床頭,見的臉上蒙了一層白紗,有些想要揭下來,看看阿娘。
可是想起姐姐捂著眼睛,告誡“別看”時的聲音,唐見微停下了作。
唐見微深深地呼吸,用力拍了拍臉,將神魄定住,去隔壁找姐姐。
姐姐額頭上的傷,比想象中的還嚴重。
在發現阿娘尸首的時候,護著唐見微,死活沒讓看到阿娘慘死之狀。
后來聽到靜,前堂的婢們跑過來將阿娘抱下來,放到床上之后,姐姐力不支,終于暈倒了。
楊氏和二叔來之前,唐見微檢查了姐姐的傷。
這藥膏止的功效非常有限,不好好包扎的話,傷口肯定沒辦法愈合,難怪一直滲著。
小心翼翼地揭開藥膏,唐見微看到一個目驚心的傷口。
沈約之死,加上唐家巨大的變故,讓姐姐本沒有時間顧及自己的傷,理得相當草率。
唐見微自小習武,時常有些磕磕,屋常備著藥箱。
將藥箱抱過來,幫姐姐洗掉了漬,重新上藥。
拿了包扎的布條在手中,唐見微思緒有些飄,想到了別的事。
直到姐姐握住了的手,的心思才再一次回來。
唐見微低頭,見姐姐睜開了漂亮的眼睛,正在看著。
“你醒了。”唐見微笑了笑。
不知道在姐姐看來此刻的笑容是真是假,帶了幾分撐的苦。
知道從今往后,只有們姐妹二人相依為命,必須給剛剛醒來的姐姐帶來一點點安。
哪怕只是個勉強的笑都好。
楊氏跟說的那些話,準備一字不地跟姐姐說。
耶娘不在了,現在唯一能商量的只有姐姐。
等著姐姐開口,等了半天卻沒等到任何一個字。
姐姐的五僵得很,明明睜著眼睛,又像是看不到任何東西。
平日里溫靈的大眼睛,此刻眨也不眨,眼眸里的黑就像一灘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死水。
一滴淚懸在眼眶上,將落不落。
唐見微心里一驚,急忙手在眼前晃了晃,卻被準確無誤地握住了。
“哎可被你嚇死了”唐見微嗔一聲。
唐觀秋仿佛沒聽見的責備,依舊愣愣地看著,雙微微張著,似乎想說什麼話,又被看不見的事堵住了。
看唐見微的眼神漸漸有了變化,眼波流,含帶怯,雙手握著唐見微的手不放,到自己的臉頰上。
“姐姐”唐見微覺得不太對勁。
“阿應。”唐觀秋卻回了這兩個字。
唐見微被這個稱呼嚇得魂也沒了。
阿應,是沈約的小字,以前經常聽姐姐這樣稱呼。
“姐姐,姐姐”唐見微提高了聲音,想要將姐姐喚醒,“我不是沈約啊,我是你妹妹”
唐觀秋親了親的手背:“阿應,我好想你。”
唐見微焦躁萬分,姐姐這是怎麼了。
將手從姐姐的手中掙開,扶著姐姐的肩膀,忍不住用力搖晃,低吼著:
“姐姐你看著我好好看看我,我是誰”
唐觀秋倒是很聽話一直在凝視。
可能是唐見微焦急的提醒發揮了作用,唐觀秋的表再一次改變。
眼中著人的愫消退,就在唐見微覺得事有轉機之時,唐觀秋靠到懷中,輕嘆了一聲:
“阿娘,你還在這里,真好”
姐姐瘋了。
一時將認沈約,一時將認阿娘。
無論唐見微怎麼否認怎麼上火,姐姐就是將認作這兩個人,這兩個已經逝去的人。
拉著的手不讓走,說一大堆不著邊際的話。
唐見微本沒法從床頭離開,可還有太多事要做,只能來紫檀替照顧姐姐。
一開始唐觀秋死活不愿意離開,唐見微番學著阿娘和沈約的語氣哄了半天,這才能勉強同意。
站在一邊的紫檀瞧見這形,丹眼都變圓了一圈:
“大娘子這是怎麼了”
說來話長,唐見微不想說太多,只讓紫檀看好,幫忙弄點吃的再換換藥。
現在是最糟糕的況。
耶娘過世不說,就連姐姐也變這樣
頭上的傷肯定是罪魁禍首,其次便是摯之死,以及親眼看見懸梁自盡的阿娘死狀。
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兒,單是拎出任何一件,都足以讓人崩潰。
更別說是接二連三,全趕到一塊兒了。
要是姐姐的癡癥只是一時刺激導致,過幾日調養之后還能恢復,那是最好不過。
可萬一,一輩子都這樣了呢
一輩子都將妹妹錯認妻子、阿娘了呢
想到這里,唐見微萬分頭疼。
楊氏的提議在腦中閃過。
如今姐姐得了癡癥,邊不可缺了照顧的人。
無論送去任何地方都無法想象余生會陷何等慘狀。
唯有留在唐家才是最好的路。
起碼唐家從管家到家奴,全都是看著姐姐長大的,想要個真心照顧的人不難。
但唐見微沒法相信楊氏的話。
更何況耶娘之死太過詭譎,唐見微不信他們二人會輕生。
阿耶自辨日炎涼嶷然有聲,長大之后高中狀元,更是恃才傲。
四十出頭便坐到了戶部度支司員外郎的位置,威聲在外前途無量。
唐見微自小就聽他教導,“見人不正,雖貴不敬也;見人有污,雖尊不下也”。
阿耶傲骨錚錚,絕對不會貪污軍資不說,更不會因為加之罪自盡了事。
以他的脾,怎麼著也得爭出個是非黑白,絕對不可能糊里糊涂扛罪赴死。510文學 .510wx.
而阿娘追隨阿耶自盡之事,更是荒唐至極
阿娘和阿耶甚篤是真,但自小經商,靠自己的雙手在博陵打拼出一片天下,乃是人人敬仰的巨賈,并不是離開丈夫就活不下去的深閨小姐。
更何況還有一件事,只有們原嫡一家才知道的事可以證明,阿娘絕對不會自盡。
這幾日發生的事在唐見微的腦中一一鋪開、串聯,一種被無形之手拿的不安讓愈發忐忑。
唐見微了酸脹難忍的眼睛,加快步伐往馬廄走去。
到馬廄之時,馬夫陳叔正在給馬梳理。
他手中的刷子得極慢,有幾下本就沒刷到馬。
陳叔雙眼發直,很明顯心事重重。
“陳叔。”唐見微喚了他一聲,他回過神,對唐見微來找他一點都不驚訝,甚至是刻意在這兒等:
“三娘。”
馬夫陳叔自小跟著阿耶,從左下顎到右眉,有一道極長的疤痕,據說是小時候被土匪砍傷的。他一家人都被土匪殺害,只有他被阿耶救了出來。從那以后他發誓一輩子效忠阿耶,跟隨左右。
“陳叔之前沒說完的話,究竟是什麼。”唐見微開門見山地問他。
陳叔看了看周圍,向唐見微使了個眼,兩人繞到馬廄深,陳叔這才開口:
“阿郎被送回來的時候,其中一個爺我認得,他曾經有匹馬快要病死,正是我幫他治好的。那爺獨自在京中打拼,不嫌我是個賤奴,時常與我一塊兒喝酒,一來二去便悉了。不然的話,我這樣的人即便再耍賴糾纏,也不可能從爺那兒撬出只字片語。”
唐見微雙眼雪亮,立即問道:“陳叔可是從他那兒知道了真相”
陳叔沉悶的表已經提前回答了:“不過是大理寺人手不夠,那爺從刑部臨時調去幫忙的,并不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不過,他留意到一件讓他不解之事。”
“什麼事”
“爺說,阿郎被帶到獄中時,不是自己走進去的,而是被抬進去的。”
“什麼”唐見微臉巨變,“你的意思是”
陳叔的聲音輕得一陣微風都能吹跑:
“阿郎可能在路上,就已經隕命了。”
夜白星輕輕地嘶鳴著,似乎在看唐見微。
這是阿耶生前最的馬,它也有點兒燥,在原地蹬了蹬蹄子。
唐見微沉默了許久,最后對陳叔說:
“這件事除了你我之外,唐家還有誰知道”
“我沒有告訴給任何人。”
“好,陳叔,此事你暫時保。”唐見微說,“還有一件事,我想麻煩陳叔幫我去查一查。”
聽完唐見微所言,陳叔立即出門辦事。
唐見微匆匆忙忙去給阿娘買了棺材,親自跟著運回來,接阿娘棺,為楔齒。
將角柶撐進阿娘的口中時,唐見微的眼淚忍不住往下滾。
耶娘,阿翁,陪伴著唐見微長大,最最摯的親人,就這樣躺在此,即將與永別,們甚至連告別的話都沒來得及說一句
此時此刻,過模糊的視野,唐見微總算是看清了如今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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