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也沒人啊？”

“令堂不就是一個最合適的人選？花草和五穀差不多，令堂能培育出那麼多奇花異草，轉而研究糧食應該不難。再者，蔡家有大量的海外生意，若能留心海外有哪些作，引大吳，就像當年博侯鑿空西域，引胡麻、胡瓜等一樣，功德豈不比只能賞玩的花草更大？”

黃月英斜睨著步練師，忍不住笑出聲來。“練師，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怪不得你能在陛下邊掌文書，你的見識足以讓很多鬚眉男子甘拜下風。我阿母侍候花草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想過去研究研究糧食的問題。我阿舅從海外運了好麼多奇珍異寶回來，唯獨沒留神過作。”

步練師笑而不語。

黃月英想了想，又道：“近朱者赤。你這是在陛下邊久了，想事的習慣都和陛下一樣，看得更遠。”

步練師承不住，求饒道：“姊姊，你放過我吧。我如何敢和陛下相提並論。”

黃月英莞爾。“你可別這麼說。如今這宮裡十二殿，能爲陛下肱的人可不，你自有你的長，不必自謙。還有啊，你也不能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政務上，該想想自己的事了。”說著，有意無意地瞥了步練的小腹一眼。

步練師心領神會，頓時紅了臉。

——

蔡玨收到黃月英的回覆後，頗啓發，甚至有些自責。

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

蔡玨與蔡諷商量了一番，決定籌建一個齊民堂，堂址就在蔡洲。請一些通農事的士子來做研究，再從蔡家子弟中挑選一些還算聰慧的跟著學習，先從梳理古籍開始，再對現有的作、農事進行記錄、整理，並由蔡瑁收集海外的相關信息，看看有哪些產量高，又適合中原種植的作可以引進。

齊民即編戶齊民，表明這些學問就是爲普通百姓謀福利。比起楊家的沐暘堂典雅中暗藏楊氏興的緻，齊民二字直白而質樸，最與新政主旨吻合。

主意一定，蔡諷就迫不急待的來到魚梁洲請旨，希天子能題寫堂名。如果能蒞臨蔡洲，爲齊民堂揭幕，那就更好了。

孫策既意外，又得意。

以他對蔡家的瞭解，他們想不出這樣的主意。理由很簡單，蔡家不缺錢，不缺糧。蔡玨花了那麼多力研究花花草草，唯獨沒想過研究糧食。荊襄的糧價一漲再漲，蔡家的酒卻越釀越多，本沒影響。

這些不知民間疾苦的土豪們突然關心起糧食產量，還大張旗鼓的投重金進行研究，自然是到了力，不得不得挖空心思，尋求突破。

而這也正是他希的。指剛剛吃飽飯的普通百姓進行技革新是不太現實的，這些食無憂，有錢有閒的人才應該去做這樣的事。如果把賺來的錢和大量的時間都花在奢侈浪費上，未免太可惜了。

經過一番兼施，這些人總算上道了。

孫策不僅爲齊民堂題寫了堂名，還向蔡諷推薦了幾個人，其中就包括籍田令鮮于程。

鮮于程屯田多年，對農作很悉，因功就任大司農寺的籍田令。按照孫策的想法，原本是打算委任他做大司農的，只是這人專業技很高，商卻一塌糊塗，幾乎和每個同僚都吵過，首相張紘、計相虞翻都認爲他只適合做事務，不適合管理政務，便授了籍田令。

鮮于程本人無所謂，孫策卻覺得有些惋惜。江東那麼快能爲他的據地，鮮于程功勞不，只做一個籍田令太委屈他了。可是張紘、虞翻的意見也有道理，鮮于程真不適應場。讓他在蔡氏齊民堂擔任祭酒，做他專心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再領一份厚的報酬，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個解。

——

十月初十，孫策在襄書院召見襄大族及百姓代表，襄書院的師生也全部與會。

一直沒機會見到孫策的辛評、秦宓收到消息，通過尹默提出請求，希能列席這次會見，哪怕以普通士子的份也行。

孫策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收到許可，憋了一肚子怨氣的秦宓立刻展開了行，瞭解可能的議題，準備在會面時發言。關羽雖然派馬良隨行保護，卻沒有足，而這件事也不是什麼，秦宓到蔡家酒樓坐了半天，既滿足了口腹之慾，也收集到了足夠的信息，回到驛舍後便回了自己房間，埋頭整理。

辛評卻不以爲然，回屋後就呼呼大睡，一夜無夢。

第二天起牀，兩人在堂上相見，秦宓的臉有些灰敗，頂著一對黑眼圈，有點像益州山裡的食鐵。只是眼神不太像，充滿裡的眼睛殺氣騰騰，一副要與人決鬥的模樣。

辛評苦笑。“子勅，你這又是何苦來哉。意氣之爭，何益於事？”

“士可殺，不可辱。”秦勅咬牙切齒，恨恨地說道：“我等奉命出使，吳國君臣數日不見，失禮之至。若不能面折一番，如何有臉面回覆使命。”

辛評很不高興。秦宓只是副使，他纔是正使，秦宓這麼說，等於當面指責他有辱使命。“久聞子勅辯才無礙，未逢敵手，這次出使可謂是正當其會。吳帝雖不讀書，卻也是善戰之人。”

秦宓哼了一聲，不理會辛評的明嘲暗諷。相這麼多天，他已經對辛評不報什麼希了。這人本不在乎使命不使命，他只有一個念頭：向吳帝稱臣。至於蜀國，至於益州，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兩人用完早餐，早早的出門。

他們本以爲自己來得早，出了門才知道自己太遲了。剛出襄西門，路上就隨可見三五羣的行人，有戴進賢冠、穿儒衫，大袖飄飄的讀書人，也有頭戴布巾、穿著短衫的普通百姓，還有一些巍巍，走路都打晃的老者，咧著沒牙的，嚷著要去見見幾百年纔出一個的聖君，開開眼界。

秦宓很無語，也沒心思關注，登上馬良安排的船，直奔魚梁洲而去。

船駛出檀溪，轉沔水，秦宓眼前一空，頓覺神氣爽。他長出一口氣，左顧右盼，卻見一艘狹長的小船從上游飛馳而來，船舷兩側一人高的槳飛速旋轉，擊打著水面，掀起白的浪花，沒一會兒就到了秦宓的面前，又迅速把他們甩在後。

秦宓吃了一驚。“這是什麼船？”

馬良沒有回答他，看著遠的船，眉頭輕蹙。

他看得清楚，這是一艘傳遞消息的候船，如此急迫，怕是漢中戰場出現了新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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