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郎衝了進來,張口喊了一聲“大王”,見曹涕淚橫流,傷痛絕,嚇了一跳,愣在帳門口,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生死存亡之際,曹先失手足大將,再失心腹謀士,心神大。他居然沒有注意到郎進帳,沉浸在悲痛中不能自拔。直到曹真聽到哭聲趕來,才發現進退失據的郎。
“什麼事?”
郎轉,指了指遠。曹真順著他的手一看,頓時心裡咯噔一下。
曹進駐天嶺之後,爲了和魚復保持聯絡,在幾個山頭上建了烽火臺。這段時間兩軍戰,烽火臺上的烽火一直點著,他反倒有些忽視了。此刻細看,才知道魚複方面傳來了張消息。
三堆火,表示十萬火急。
聯想到吳軍剛剛用強弩過來的消息,曹真知道大事不,很可能是從江州趕來的吳軍已經到達魚復。瞿塘峽主要是針對逆流而上的對手,對江州而來的敵人沒什麼意義。曹洪也不是善戰之將,面對周瑜、黃忠,他只能求援,哪怕知道曹本沒有餘力增援他。
敗局已定。
曹真一邊哀嘆著,一邊示意郎退下,他走到曹邊,看了行軍榻上的法正一眼,心越發低落,輕聲呼喚。
“大王,大王節哀。”
“子丹,法孝直棄孤而去了。”曹痛哭道。
“法祭酒鞠躬盡瘁,實爲人臣典範。只是形勢急,還請大王節哀。”不等曹說話,曹真又道:“魚復傳來烽火,怕是有強敵境。”
聽了這話,曹不敢再怠慢,連忙起。他跪坐在行軍榻邊太久,哭得傷心絕,一起,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腳如針扎,痛不可當。虧得他反應還算快,一把搭住了曹真的肩膀,這纔沒有摔倒。
“子丹,扶我出帳。”曹咬著牙,忍著淚,一瘸一拐地向外走。走到帳口,他回頭看了一下行軍榻上的法正,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出了大帳,看了一眼遠的烽火臺,曹張大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吳軍來得也太快了吧?軍報中午才收到,大軍夜裡趕到,前後只差了幾個時辰,他們是不是拿下江州之後都沒進城,直接出發了?
曹看看激戰正酣的兩翼陣地,心不往的往下沉。
吳軍來勢洶洶,曹洪能擋得住嗎?他若是像夏侯惇一樣送了命,實在不值得。
若是爲了我的尊嚴,送了曹洪的命,值得嗎?
曹轉頭看著對面的大樹嶺,心跳如鼓。他一時難以決斷,轉對曹真說道:“子丹,你立刻趕回魚復去,協助都護守城。若能守住,自然更好,實在守不住……”曹一咬牙。“就降了吧,千萬不要白白犧牲了命。”
曹真也沒多想,轉匆匆走了。
曹心中焦急萬分。從這裡到魚復城有二十多裡山路,也不知道曹真能不能及時趕到。最穩妥、最迅疾的辦法是用烽火傳遞信號,但烽火傳遞的信號無法掩人耳目,陣地很可能瞬間瓦解。
——
除夕。
朝升起,將溫暖的灑遍煙火瀰漫的山嶺,照在疲憊的吳蜀將士臉上,照在跡斑斑的武上。
惡戰一夜,吳軍取得了重大突破,朱桓、紀靈先後突破了蜀軍的兩翼陣地,包圍了椿樹嶺。
曹一夜未睡,竭盡全力,收攏殘部,在椿樹嶺周圍佈陣防守。
趁著吳軍攻勢暫緩的機會,曹聚將議事。
椿樹嶺方圓不過一里,諸將很快趕到,但人數只有往日的三分之一,一大半的將領沒有出現,原本應該濟濟一堂的大帳裡稀稀拉拉的,著幾分寥落。
曹準備了盛的早餐,與諸將一起用餐。
“這很可能是孤與諸君的最後一餐。”曹舉起筷子,強笑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晚上,就將例行的大饗提前安排了。請諸君盡用。”
諸將緒低落。苦戰一夜,傷亡慘重,諸多陣地陸續失守,再加上吳軍過來的消息,每個人都知道最後的時刻即將到來,心很沉重,臉也不好看。有幾個人起向曹行禮,更多的人卻是默默的拿起了筷子,端起了碗,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有人想到傷心,淚水涌出,滴碗中,又和著溫熱的粥一起嚥下去。
不知是誰,控制不住緒,輕聲泣起來。很快,大帳就哭聲一片。
曹低著頭,看著眼前的粥碗,看著邊那個空空如也的位置。法正病逝的消息還沒有傳開,負責膳食的太像往常一樣爲法正準備了食,但法正卻再也不可能用了。
淚水再次涌出,過臉龐,過鬍鬚,浸溼了襟。
“諸君,有兩個壞消息。”曹抹了一下臉,擡起頭,通紅的眼中飽含掩飾不住的傷痛。“其一,諸軍昨夜收到的消息是真的,江州已破,吳軍前鋒已到魚復,我等退路已絕。”
諸將紛紛放下手中的碗筷,互相看看,神複雜。昨天收到吳軍來的消息,大部分心裡都慌了,不人的陣地就是因此丟失的。還坐在這裡的大多是有點定力的,覺得吳軍不可能這麼快就攻破江州,更不可能斬殺夏侯惇,應該是吳軍誇大其辭,搖軍心。
江州不是江那樣的小城,夏侯惇也不是普通的將領,被擊敗有可能,被陣斬的可能太小了。
此時此刻,聽到曹親口確認消息的真實,他們心裡原本殘留的一希瞬間化爲烏有,心裡空落落的,腦子裡也一片混。
江州被破,後路退絕,必敗無疑,想逃回老家都不可能了。
這椿樹嶺就是近半益州大族的葬之地。
“其二,軍師祭酒法正,因勞過度,不幸故。”曹泣不聲。“肱折,肝膽摧,孤心矣,彷徨無計。還請諸君教我,此時此刻,是進是退,是戰是降?”
衆人面面相覷。都這步田地了,還戰什麼戰,想投降都要看吳軍肯不肯接呢。
在無數雙目的注視下,曹拭去眼淚,將一大碗混著淚水的粥喝完,又抹了,環顧四周。
“時至今日,非諸君無能,皆是孤用兵無方,連累諸君前途,甚是慚愧。”曹長嘆道:“君臣一場,好聚好散。若哪位有意歸吳,孤絕不阻攔,並奉上儀程,略表激之。”
聽了曹此言,衆人遲疑不決。想投降的人不,但這話能不能當著曹的面說,又怎麼和吳軍接洽,是不是直接放下武,舉起白旗,沒人心裡有底。
投降也是有講究的,不同的投降方式會有不同的結果。
這時,帳外響起示警的戰鼓聲,吳軍又開始進攻了。
大帳裡的氣氛更加張,誰也不敢輕易說話。
有人進來彙報,吳軍正準備進攻,朱桓、紀靈、婁圭從不同的方向包抄過來,對面大樹嶺上也有靜,武衛、武猛正在下嶺,看樣子是要發起正面進攻。
這個消息像一聲重鼓,敲在每個人的心頭。
朱桓、紀靈率領的都是吳國中軍,戰鬥力之強,有目共睹。正是這些吳軍步卒克服了地形上的不利,在幾天之攻陷了除椿樹嶺以外的所有陣地,並將他們包圍在這裡。武衛、武猛是吳帝孫策的親近營,戰鬥力更勝於普通中軍,他們出戰,也就是孫策本人親自出戰。
號稱項羽再世的小霸王在闊別戰場多年後,又要一顯手了嗎?
他們連朱桓、紀靈都擋不住,又怎麼可能是戰無不勝的孫策對手。
有人地看向曹。
初平二年,曹與孫策在南大戰,在佔據優勢的況下損失折將,幾乎全軍覆沒。十多年過去了,如今孫策正當壯年,君臨天下,曹卻年近半百,一州,雙方實力之懸殊甚於當年,曹能支撐幾個回合?
曹轉看向秦宓,從容說道:“子勅,你將當日孫策的話再說一遍。”
秦宓起,定了定神,將當日孫策、郭嘉所言又說了一遍。他出使覆命後,曾勸諸將認清形勢,卻沒有提及這句話,就是怕諸將一時義憤,非要和吳軍一較高下。現在看來,這個擔心已經沒必要了。形勢變化比他想象的還要快,就算是強攻,吳軍也有可能在今天解決戰鬥。
諸將聽完,神各異,心複雜,有憤怒,有不甘,有絕,有沮喪。
但有一種緒是共有的,屈辱。
吳國君臣眼中從來沒有他們的位置,他們最多是吳軍將領軍功簿上的幾個數字,連名字都未必有。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氣在大帳中瀰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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