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爲了尊嚴,還是爲了利益,他們都必須一戰,要讓吳軍意識到他們並非可有可無的數字,而是有一戰之力的人,能讓吳國君臣爲他們的狂妄付出代價。
曹等了一會,讓諸將的緒醞釀,這才咳嗽一聲,朗聲道:“士可殺,不可辱。孤弱冠出仕,爲北部尉,三十年來,鬥閹豎,戰黃巾,討董卓,平劉焉,雖時有勝負,卻未嘗忍辱生。如今知天命,亦知英雄出於年,非我老朽可敵。然,可死,頭可斷,辱不能。”
曹環顧四周,大聲說道:“諸君願去願留,孤不干涉。可是孤不能辱於人,就算拼了這條命,也不讓孫策如願。讓他看看我蜀國能堅持到現在,自有原因,絕非任人宰割之地。”
話音未落,滿臉通紅的張任而起,拱手施禮。
“臣張任,願隨大王死戰。”
韓浩也起施禮。“臣浩無能,屢戰屢敗,無茍活,願隨大王死戰。”
黃權、狐篤互相看了一眼,起施禮。
更多的人站了起來,七八舌地請戰,其他人雖然未必願意,可是此此景,放下武,束手就縛的話也說不出來,只能跟著衆人一起請戰。
反正也就是一天的事。椿樹嶺地勢險要,又有曹的銳中軍,守一天應該沒什麼問題。
用一天的堅持換取更好的投降條件,也是值的,至比激的同僚砍死好。
只有秦宓目瞪口呆。他不明白,事爲什麼會發展到這一步。
他看了曹一眼,暗自唾罵。老賊,這是要坑死益州人啊。
他反覆權衡了一番,主請纓,要求去見孫策,表達蜀軍的鬥志,商談請降的條件。
曹正中下不敢當,答應了。
——
蜀軍將士同仇敵愾,爲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而戰:堅守陣地,到子時以後。
雙方一接,吳軍就到了蜀軍的變化。一是迎戰的蜀軍戰鬥力更強了,二是蜀軍士氣有明顯變化。與昨夜一擊即潰的蜀軍相比,眼前的蜀軍更頑強,甚至以命相搏。
況有異,諸將不約而同的做出了反應,一邊穩住攻擊節奏,一邊向中軍彙報,請求指示。
他們都知道,周瑜、黃忠正在趕往魚復,攻取魚復只是時間問題。拿下魚復後,不論是兵力還是錢糧,優勢都會進一步擴大。就算蜀軍想拼命,也未必有那個力。
最多三五天,蜀軍就會斷糧。
孫策收到諸將的請示時,秦宓也來到了他的面前。
聽完秦宓的請求,孫策笑了。“我想,你可能有兩個誤會。”
秦宓深施一禮。“請陛下指教。”
孫策打量了秦宓一眼,角笑容更盛。“你口稱陛下,是願爲吳臣了麼?”
秦宓迎著孫策的目,抗聲道:“若陛下能以仁心待益州,宓何必效伯夷、叔齊,爲獨夫盡節。”
孫策哈哈大笑,擺擺手。“我剛纔說了,你可能有兩個誤會,其一便是我大吳新政是奪世家產業。你在荊楚遊歷大半年,應該清楚新政的真正意義,更應該清楚,我之所以能堅持這麼久,不僅僅是因爲山東的百姓支持,更離不開世家大族的支持。”
秦宓點頭附和。他很清楚,孫策本人是不贊強攻益州的,是荊楚大族,尤其是南人,爲了支持黃忠等人立功,籌措了大批錢糧,極力推。
如果沒有從新政中得到利益,他們哪有這樣的實力。
“我對益州大族沒有見,也不會特別針對他們,所以新政必然會推行,他們支持也好,不支持也好,這一點都毋須商量,也不能商量。”
秦宓咬咬牙,用力的點點頭。之前蜀軍諸將之所以不肯接他的建議,就是捨不得放棄現有的產業。不過到了今天這一步,他們已經沒資格討價還價了。
“誤會之二,就是我並不在乎是今天拿下椿樹嶺,還是明天,一切都依形勢而定。如果有機可趁,我不會故意拖延,等到明天。如果無機可趁,別說明天,再等幾個月也無妨。你從楚州來,應該知道我和荊楚大族有半年之約。”
孫策頓了頓,又道:“所以,歸到底就是一句話,蜀國君臣要麼無條件投降,要麼戰死,不會有第三種選擇。”
“陛下……”秦宓言又止,進退兩難。他知道孫策所謀是千秋功業,而且勝劵在握,不會因爲一天兩天的區別答應曹或者益州大族的任何要求。可是讓他看著近半益州大族任人宰割,他也做不到。
這可能會影響益州幾十年的發展。
秦宓以口才著稱,可是在油鹽不進的孫策面前,他也是束手無策,急得團團轉。
“秦子勅,我有一事不解,想請你指教。”郭嘉搖著羽扇,甩著袖子,一搖二擺的走了過來。
秦宓沉默不語。他不喜歡郭嘉,但他現在無計可施,如果郭嘉能有所幫助,他願意委屈一下自己。
郭嘉走到案前,倒了一杯酒,遞給秦宓。“我問你啊,我大吳新政是善政,還是惡政?”
秦宓不假思索。“當然是善政。”
“既然是善政,爲什麼益州大族不願意接?”
“這個……”秦宓遲疑著。他知道原因,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我猜一猜啊。他們不願意接,之前可能是人誤導,現在則不然,你回去之後,一定已經向他們做了解釋,他們知道新政對他們有益無害。爲什麼還不肯接呢?自然是覺得自己還有談判的資本,想多一點利益,是吧?”
秦宓抿著,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郭嘉視著秦宓,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覺得他們真有談判的資本嗎?”
秦宓斟字酌句的說道:“這個……雖說勝負判然,可是急切之間,他們還是能守一陣子的。當然……”
郭嘉擡起手,打斷了秦宓。“如果我們現在發佈一個命令,日落之前投降的蜀軍將士,可以計口授田,日落之後投降的只能淪爲奴婢,你說會是什麼結果?”
秦宓臉大變,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郭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郭嘉勾了勾手指,過一個書佐,取過一份墨跡未乾的文書,遞給秦宓。“這是我們剛剛擬定的招降書,正在安排抄寫,最多一個時辰,就可以用強弩到椿樹嶺上。”
秦宓倒吸一口冷氣,看看手中的文書,又看看郭嘉,咬咬牙,向孫策躬一拜。
“請陛下等我一個時辰。”
孫策點點頭。“只有一個時辰。”
“謝陛下。”秦宓再拜,將文書細心的疊好,放在袖籠裡,提起襬,掖在腰帶裡,邁開大步,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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