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在即,你倆卻躲在這裡嘀嘀咕咕,像什麼話!”銀翼冷冽的聲音了進來,薄脣微抿,一雙碧眸瞪著,甚是不滿。
“皇帝陛下說笑了,我只是在和我家陛下商討軍而已。”雷牧歌裡應著,還不忘朝笑問一句,“是吧,陛下?”
“嗯。”秦驚羽本能應聲。
“我出去巡視下,陛下好生歇會。”雷牧歌得此承諾,自是大喜過,此時也顧不上敵到來,藉口外出,其實是消化好心去了。
銀翼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好一會才轉頭過來,盯著道:“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哪有。”秦驚羽忽然有失落,懶懶答應著,側頭去看窗外的天。
雨,快要停了。
這鎮子看起來也不大,趁此時間出去把那葫蘆送了,回來就該準備出發了。
銀翼哼了一聲,站在面前:“你肯定是有事,要不這兩天怎麼跟掉了魂似的?”
秦驚羽驚訝擡頭,微怒道:“你胡說什麼!”心裡卻想,難道自己表現得這樣明顯,連這一向冷漠待人的狼小子都覺到了?
“爲什麼非得是他,爲什麼,就不能是……我呢?”銀翼漸漸低了聲音,最後那兩字,幾乎是從嚨裡出來。
秦驚羽聽力超常,自然聽得清清楚楚,原本煩躁的心,更添了幾分鬱氣。
“我不想說這個,你別來添好不好?”
銀翼被一句給噤了聲,卻沒忍住,小聲嘀咕:“我哪裡就不如他了,不就是個將軍嗎,我還是皇帝呢……”
秦驚羽聽得又好氣又好笑,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目在他上隨意掠過,忽然冒出個奇怪的念頭,那個人的形,清瘦修長,還真不像雷牧歌,反而更像是銀翼……
老天,不能再想了,都快魔了!
急急站起來,抱起角落裡的葫蘆,大步出門,邊走邊道:“雨停了,我去給那獨醒客送藥酒去,很快就回來!”
“等下,我跟你一塊去!”銀翼在後道。
“不用了,我上魅影一道,你留下等著探路的弟兄們回來,聽聽是什麼況。”心裡七八糟的,哪還敢跟他一起,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比如,查看……卡!
淡定,大局爲重,大局爲重!
心裡默唸著,說曹曹到,剛一出門,魅影就迎上來,在鬼面之外的桃花眼裡了幾分冷清,多了一擔憂:“我有事找你。”
“正好,我也有事,一起吧!”舒了口氣,看著這猙獰的鬼面,心裡莫名安定下來,在夢裡到過那人的臉,還記得那潤潔細緻的手,如果夢是真的,那麼,那個人,有可能是雷牧歌,有可能是銀翼,卻絕不會是魅影!
魅影默不作聲跟在邊,沒讓侍衛隨行,兩人走出大院,沿著泥濘的小路往前走。
“嗯,於承祖那死小子呢?”純屬沒話找話說。
“我點了他昏睡,一個時辰之後纔會醒。”魅影沉穩回答。
秦驚羽哦了一聲,自從他的份由程十三變爲魅影,經歷這世事無常,滄桑鉅變,兩人再難有之前嬉笑怒罵的親,每回見面都那麼疏離,那麼客氣,關心他,心疼他,卻又害怕因爲的接近而再次傷害到他,好矛盾!
又走了幾步,亮了亮葫蘆,開口解釋:“我去給那老頭送藥酒,那地方離這不遠。”說罷又覺自己這話確是多餘,不由好笑,瞟他一眼道,“對了,你說有事找我,什麼事啊?”
魅影沉默了一會,徐徐道:“你那天喝醉……在房間裡……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秦驚羽心頭狂跳幾下,勉強笑道:“不就是睡了一覺嗎,醒來就沒事了啊!”
魅影盯著閃爍的眼,狐疑道:“真的沒事?”
難道,他竟看出什麼來了?
或者說,他知道,那個人是誰……
秦驚羽抑住心神,故作輕鬆道:“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樣子嗎?”腳步停下,與他迎面而立,眼眸微瞇,“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魅影低頭看著,眼裡不無擔憂,沉默了一會,才緩聲道:“你可知道,你脖子上,本不是蚊子所咬的紅包,也不是什麼喝酒所致,而是……”
“是什麼?”秦驚羽心已有領悟,卻沉聲追問。
魅影眼神一暗,低道:“吻痕。”
秦驚羽只覺得腦子裡轟然一聲,那夢,是真的!是真的!
有些事自己心裡約知道,卻遠不如別人親口道出來得驚駭,來得震撼!
看如此神,魅影知道自己沒有說錯,冷聲問道:“是誰?雷牧歌還是銀翼?該死的傢伙,乘人之危……我回去宰了他!”
秦驚羽著額,心底那僥倖已經被事實擊得碎,只是茫然搖頭:“我不知道。”
五喪失了大半,看不見,聽不請,單憑一雙手,又怎麼能辨識出來?!
魅影鬼面覆臉,看不清其表,只聽得聲音已經了怒,牙齒也是咬得格格作響:“該死,我們三人都是喝了那酒,我還以爲他們是跟我差不多時候醒轉……”
聽他這麼一說,倒是記起來了,自己夢醒的時候,他們三人都是齊嶄嶄站在牀邊。
按他話裡的意思,難道是那兩人中的一個提前醒來,溜進自己房中,做了壞事?
可是不應該啊,雷牧歌與銀翼,武功相差不多,就算一前一後醒來,中間的差距也沒那麼大,還模糊記得,那個人,折騰那般久長!
腦子裡一片混,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對,卻不敢去深思……
秦驚羽深吸一口氣:“別說了,這件事我自己會理。”
魅影閉了閉眼,慢慢鬆開攥的拳,此時此刻,他已經不是當初的他,還有什麼資格去管的事!
“好。”他低應一聲,跟著繼續前行。
穿過一條小街,道路兩旁的屋舍漸漸多了起來,正是掌燈時分,燈暗淡,卻如星火點點灑落。
拋開紛繁雜的思緒,秦驚羽從袖中掏出字條,一戶一戶覈對地址。
兩人最終在一院門前停下來。
“到了,就是這裡。”
秦驚羽看了看頂上的門牌,輕輕一推,那門居然開了。
看著空寂無人的院壩,揚聲喚道:“請問,屋裡有人嗎?”
一連了幾聲,都沒人迴應,見幾間房都是房門閉,上前兩步,將葫蘆往地上一放,拍了拍手,轉就走。
“好啦,人不在,任務完,我們回去吧。”
見天將黑,隨手關上院門,拉起魅影的手,急急往回走。
沒走幾步,就聽得背後風聲呼呼,秦驚羽側頭一看,竟見那葫蘆從天而至,朝兩人擲來!
閃跳開,魅影則是當仁不讓迎上去,將葫蘆撈在手中。
葫蘆沒腳,自然不會自己蹦出來,也就是說,這院中是有人在的!
——老夫那老友是個心高氣傲的,脾氣不好,小子得有耐心些,一定把這藥酒親手送到他手上……
想起不醉翁臨別之言,秦驚羽輕笑一聲,從他手裡接過葫蘆來:“既然主人在家,此舉確實不敬,罷了,我送進去便是,你等等我就好。”
說罷又推門進去,魅影想著那擲出葫蘆的手法,怕吃虧,也閃跟進。
兩人來到院,卻見方纔閉的正中那間房門,此時微微掀開了一條。
果然是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子!
秦驚羽笑了笑,舉步走上前,待走到門前,便是低聲相喚:“請問,可是獨醒客老先生?”
屋裡之人沒有作聲。
又踏上一步,手在門上輕叩一下:“在下是人之託,前來送藥酒的,還請老先生現一見。”
說話間,卻覺屋呼吸急促,有人步步靠近。
只一剎那,房門驟開,一條手臂出,將扯了進去!
秦驚羽啊的一聲,下意識轉頭,卻見院壩中驀然現出個黑乎乎的大來,魅影拔地而起,卻被矮牆四周出的羽箭所擋,生生給得掉下去!
此地竟有埋伏!
可是,爲何瑯琊神劍沒有發聲警告!
心怦怦跳著,帶著這樣的疑問,擡頭,毫不意外對上那雙清澈明淨的黑眸:“是你!”
“是我。”蕭焰眨眼一笑,眼底明流轉,扣人心絃。
秦驚羽瞪著他,有多天沒見他了,幾乎忘了還有這人的存在。
可是,真的忘了嗎?
瞥見手裡的葫蘆,瞬間猛醒:“你……就是獨醒客?”
蕭焰,他是獨醒客?!
是了,總覺得不醉翁拼酒贏得蹊蹺,看的眼總是滿含深意,說找人見證卻請不出人來,自己刀不刃輕而易舉就拿到地圖,地圖上的方位正好標錯……
一切古怪與詭異之,如今都有了合理解釋。
他,本就是設下圈套,己來此!
劣勢,無奈嘆氣:“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麼?”
蕭焰看著,眸似古井般深幽:“不是我想做什麼,而是你……爲何說話不作數?爲何拋下我,不辭而別?”
秦驚羽沉默著,暗自苦笑,人都到了南越陸,現在問這些,還有什麼意思?
蕭焰見板著臉不說話,輕嘆一口氣,去拉的手:“你呀,總是那麼固執!過來,讓我看看你……”
“蕭焰!”秦驚羽甩著手,聲道,“你別太過分!”
明明是敵對關係,他這一上來就手腳,算什麼!
蕭焰啞然失笑:“怎麼了,可是惱我不聲不響走了?我當時真是有事才走得匆忙,不醉翁沒告訴你麼?”盯著上下打量,聲音放,眼裡更是似水,堪堪滴,“嗯,你的子……沒事了吧?”
“當然沒事!”秦驚羽隨口答著,這些人,怎麼都是這樣的問題!
忽然領悟到這話中含的容,似是被雷電擊中,秦驚羽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你……你說什麼?!”
蕭焰被驚駭莫名的神逗得一笑,想了一想,倒也逐漸會過意來,瞅著發白的小臉,卻是氣不打一來,……難不還以爲是別人?
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輕咳兩聲,他不再凌遲的神經,平緩道出事實:“那個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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