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一片靜默。

許久，才聽到他啞聲問道：“只能這樣嗎，就沒有半點回旋的餘地？”

秦驚羽凝著那道得筆直的背影，眼睛漸漸泛酸，只強自忍住：“是的。”

知道他與蕭冥兄弟深，所以這句話，也算是斷絕他心底的最後一希，同時，也是表明的決心，於公於私，在在理，都永不妥協。

蕭焰沒有回頭，自然看不到眸底溢出的波，聲音微微哽咽：“不管他曾經做過什麼，他總是我嫡親的大哥，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哈哈哈……”秦驚羽止不住地冷笑，“事已至此，你覺得，可能嗎？我大夏昭告天下，聯軍宣戰，就是爲了這一天，你以爲，我會輕易罷手麼？”

“三兒……”蕭焰長長一嘆，蘊含著深切的憐與哀傷。

“別這樣我！你不是我，本不明白……夜夜惡夢，夢裡盡是殺戮與腥，盡是支離破碎的鮮……”

蕭焰一時恍惚，喃道：“惡夢……我自然明白……”

秦驚羽搖搖頭，手指上案幾上放置的長劍，輕輕吐出：“不，你不會明白，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盼著這一天，與你大哥兩軍相對兵戎相見……冤有頭債有主，我可以放過南越，放過蕭家，但是蕭冥犯下的罪孽，只能是債償，別無他想。我必須親手刺出這一劍，否則，永遠不能心安。”

正如蕭冥對恨之骨，對蕭冥更是恨海難填，且不說與元熙被擄蒼岐，只說當年暗夜門滅門慘案，蕭冥他縱然不是直接兇手，卻也是幫兇之一，難辭其咎，而的父皇至今昏迷不醒，更是其居心叵測，一手造！

這一戰，不僅僅是爲了復仇，更爲了那麼多人的生命與尊嚴！

蕭冥，便是這一場戰事的源，別無選擇，必須拔劍！

瑯琊神劍，劍出奪命，如果能夠劍下不死，那是他蕭冥的造化，無話可說，就此住手——

只是，他跟心裡都明白，這樣的可能，本爲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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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一劍刺出，與他之間，也就什麼都結束了，斷得乾乾淨淨，不留餘地。

這……就是的選擇。

“必須……要有這一劍，這就是你想要的，是嗎？”蕭焰背對著，語調蒼涼，近乎悲愴。

“是的。”秦驚羽別開眼去，聲音淡淡，不帶一溫度。

蕭焰低著頭，背對著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才喑聲道：“我懂了。”

說罷，就見他推門而出。

秦驚羽看著他略顯虛浮的腳步，想起風如嶽那重逾千鈞的一腳，眉頭微蹙，下意識邁步追出：“等下。”

蕭焰腳步一頓，回頭看：“什麼？”

秦驚羽避開他眼裡閃爍的芒，定了定神，走上前去：“我送你出去。”

這幾日雷牧歌刻意加強了護衛，若在平時倒也罷了，但如今，他上還有傷，不見得能全而退，新的戰役就要打響，就算是，最後一次爲他做點什麼……

蕭焰眼神一黯，隨漫步走出，兩人走到廊前，他突然停步，問道：“如果……不是因爲我大哥，你會不會接我？”

他屏息，眉尖蹙起，眼眸氤氳如霧中深湖，等待著的答案。

秦驚羽苦笑一聲，如果……生活中哪裡有那麼多如果！抿了抿脣，迎上他的目，低喃：“也許……”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回答，也許，會吧？

那個會字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聽得不遠傳出一聲厲喝：“不會！”

秦驚羽霍然轉頭，雷牧歌面鐵青從走廊盡頭走過來，風雨加，雨點漸大，掩住了他的氣息，加上心緒不定，竟毫沒有察覺到他就在附近。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就算沒有蕭冥，跟你，都是絕無可能！”雷牧歌一個箭步過來，拉住的手，將扯到後，一掌推開蕭焰，朝他怒目而視，“你當記得你的份，你的所作所爲，若是再妄想打的主意，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蕭焰被他那一掌推得倒退一步，直直站在雨中，蠶豆大的雨水毫無遮擋落下來，天空中幾個驚雷炸響，電閃耀，更映得他面如雪，薄脣著，最終抿。

雷牧歌沉著臉，只一瞬間，後就出現了數名大夏侍衛，個個手持刀劍，迅速朝蕭焰靠攏過來，團團圍住。

蕭焰一不站著，並不看他，只是朝過來，雨水順著他的額發流淌，剎那間，看不懂他的眼神，那麼複雜深沉，似期盼，似憂心，又似絕。

難道，他以爲雷牧歌是在的授意下帶人埋伏在此？

秦驚羽張了張，終是忍住，他這麼以爲也好，他們之間，本就不需要解釋什麼，該怎樣就怎樣吧。

“好了，你們都退下。”朝那隊侍衛擺手。

侍衛朝雷牧歌瞥了一眼，作猶豫。

“陛下！”雷牧歌急促一聲，狠狠瞪了蕭焰一眼，那目好似一柄利刃，要將他千刀萬剮，側頭過來，向的眼神卻是幽跳躍，似憂似慍，低了聲音，他道，“聰明如你，難道又被他的花言巧語迷昏了頭？”

秦驚羽沒有吭聲，而是看著雨中之人，他的臉龐在雨水沖刷下猶如雕塑，儘管周濡溼，卻無損那份俊秀儒雅，近乎完。

這樣的一名男子，爲何要生在的仇敵之家？爲何卻是蕭冥的親生弟弟？

“還需要朕說第二遍嗎——”閉了閉眼，復又睜開，眼底是一片淡漠寒涼，“朕說，讓他走！走啊！”

侍衛們不再遲疑，齊刷刷散開，迴歸原位。

兩兩相，蕭焰深深看一眼，忽而輕嘆一聲：“你……保重。”

著那雨中蹣跚起步的影，秦驚羽靜立默然，只覺他眼神與之前有異，但已無暇深思，面前雨水如簾似瀑，接連不斷，沒法看得更遠，更不知道，現在所做的一切，會有一個怎樣的結果……是對，還是錯？

上陡然一暖，卻是雷牧歌取了件披風，搭在肩上：“人已經走了，回屋去吧。”

秦驚羽站著沒，也沒說話，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明知他在暗是番好意，但心裡總有彆扭與抗拒，亦不知該如何面對。

雨幕中忽然響起急急的腳步聲，倒解了此時的尷尬氣氛。

側頭一看，李一舟疾步過來，手裡握著只竹筒，面欣喜：“陛下，好消息！好消息啊！”

“什麼事？”秦驚羽朝他迎上去。

“天京來訊，說是太上皇醒了！醒了！”李一舟將竹筒遞到手裡，神激，喜笑開，“陛下找的那藥草真是管用，穆老爺子說給太上皇服用的當日就見了效，有了意識，第二天就睜眼說話了……”

秦驚羽沒顧上他喋喋不休講述，心咚咚跳著，急忙拆開竹筒，取出裡面的信函，一目十行看完，朝雷牧歌含淚笑道：“牧歌，是真的，我父皇他真的醒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雷牧歌出笑容，握住的手，眼又又憐，“放心吧，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是麼……”秦驚羽低喃。

真的……會越來越好嗎？

會嗎？初夏來臨，南方雨水充沛，竟是下得收勢不住。

大雨不停，聯軍也不敢貿然進攻，轉眼又是三日過去，雙方陷僵局。

這日用過早飯，衆人正齊聚議事，就聽得外間有士兵高：“報——南越使者求見陛下！”

“使者？”

秦驚羽微一挑眉，就聽得軒轅墨在旁輕笑：“莫不是來遞降書？”

雷牧歌搖頭道：“應該不會，蕭冥那般心高氣傲之人，怎可能輕易投降認輸？”

秦驚羽聽得點頭：“不錯，若真是降書，也定是他設下的計策。”目一凜，高聲道，“準了，把人帶上來！”

過了一會，就見一名文士模樣的人被帶進來，走到正中，朝從容行禮：“見過陛下！”

秦驚羽仔細看他模樣，倒是生得斯文有禮，便隨口問道：“閣下怎麼稱呼？”

那人答道：“小人是大殿下的門客，姓洪，單名一個誠字。”

“原來是洪先生。”秦驚羽呵呵笑道，“不知大殿下福安康否？近來是否吃得下，睡得香，一夜好眠不做惡夢？”

那洪誠倒也鎮定，好脾氣道：“承蒙陛下關心，我家殿下一切安好，今日命小人前來，乃是有函要請陛下過目。”

秦驚羽哦了一聲，見他從懷中掏出只錦盒雙手呈上，一個眼神過去，李一舟即在堂下站起，笑瞇瞇走去洪誠面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