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後,他將門掩上走出門外,出去的那瞬好像夾雜著他微不可察的一歎,也許是為他的失態,或為他的言重。
“抱歉,是我多事了。”
許意濃頭始終低著,不發一辭。
他手扶著門,視線還在上,“把門鎖好,早點休息。”
耳邊“嗒——”地一聲,風一下了,門被從外關上了,卻沒有立即響起腳步聲,許意濃知道是他站在門口沒走,而是在等落鎖。
五年後,他們之間僅隔著一扇門,可這扇門如同重逢以來的無形之牆,有著無法越的距離。
手放在把手上,最終緩緩落向鎖扣,反鎖了兩圈,重金屬的聲吞噬掉了裏間飄忽而來的殘風,隨後門外便有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手著門板,即使沾了一手的灰,直至它們消彌無蹤再也聽不見,看著手中的鴨舌帽,眼底黯然無。
這一晚,本來就不易適應新環境的許意濃還得倒時差,加上鼻炎發作,本沒睡著,坐在床頭曲抱著雙,就這麽安靜地了一夜的月亮。
第二,為了遮蓋黑眼圈,的妝要比平時濃一些,還特地化了一下臥蠶,以至於黃有為看到時眼前一亮。
他們這行男比例失調,更為稀有,這種儼然要劃分為人類高質量啊。
許意濃打開車後座門,發現王驍歧正坐在裏麵,兩人眼神一撞再一錯,他往裏挪了挪,上車,其實他已經坐得很靠裏了,不知道還在讓個哪門子,搞得很胖似的會到他。
坐在副駕駛坐的黃有為沒注意到兩人的“眉來眼去”,他問許意濃,“怎麽樣,還能不能習慣?昨晚睡得好嗎?”
許意濃實話告訴他,“時差還沒倒過來,我淺眠,睡眠一向不大好,尤其到一個新環境要適應很久。”
“我剛來那會兒也是,還以為是年紀大了,原來你們年輕也這樣。”他回頭看看他倆,“王經理昨晚也失眠了,我看你倆這時差可有一陣要倒呢。”
許意濃攏攏頭發,又回到了平日裏齒言笑的樣子,“是啊。”但隻字沒涉及到他。
他們兩人搭著話,王驍歧不著痕跡地看一眼,神狀態還不錯,不知道是不是化了妝的緣故。
“我們這會兒是去公司嗎?”許意濃看看時間,都快中午了。
黃有為,“公司下午再去,現在去hinan”回過頭來再對他倆一笑,“你倆初來乍到,給你們接風洗塵。”
許意濃沒料到還有這出,直言,“客氣了黃總,大家都是同事,其實沒必要的。”
黃有為這個傳統中年男揮揮手,“你不用太在意,即便你們不來,我們也會經常吃大鍋飯,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他們老外吃的,偶爾嚐個鮮可以,真讓我每對著那些可是要了老命了。”又到,“你以前待日本那好歹還是亞洲,擱唐朝那會兒日本把我們中國方方麵麵學了個遍,流傳下來的飲食文化也大差不差,但白種人到底不一樣,到了我這年紀一不給我吃米跟家常菜就渾難的慌。”
這黃有為一打開話匣,就叨叨個沒完,儼然在講單口相聲,許意濃沒想到他那麽能,但打斷又禮貌,隻能微笑地做個傾聽者繼續聽下去,時不時還搭上兩句,相比之下王驍歧就比明智多了,戴上耳機,直接屏蔽聽歌。
覺得他是故意的,他倆比先相識,他肯定早就知道這人是話癆。
“再了,於總也代過,讓我照顧好你。”黃有為著著冷不防地又冒出這麽一句。
許意濃總覺得這話裏有話,膈應的慌,但又不好多什麽,隻得隨意扯個話題打個哈哈搪塞了過去。
末了往王驍歧那兒看了看,見他耳機仍塞著,心想:他應該沒聽見吧?
去的是廣式菜館,還定了間包廂,一巨大的圓桌早已坐滿了一圈人,都是公司上一批外派來常駐的同事。
許意濃的出現讓他們一個個眼睛都看直了,要不是初次見麵怕嚇著人家,絕對能當場蹦出幾句“國粹”。
許意濃一一跟他們打過招呼,大家都笑容滿麵,一個勁地又是給倒水又是拉椅子邀請坐,就差把“坐我邊”四個大字掛臉上了。
最後還是黃有為讓別客氣,隨便坐,才默默在王驍歧邊落了座。
這裏都是經典的廣式菜係,口味偏甜也經過了一定的改良,雖不比國但還能接,男人們仗著迎接同事的興勁都喝了點兒酒,倒是沒讓許意濃喝,都照顧,可王驍歧為壯丁就在劫難逃了,啤酒被一一地倒滿,就差吹瓶了。
許意濃眼看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知道這是他為乙方的必要應酬之一,看得見的地方都尚且如此,看不見的那些地方,又是一番什麽景象。
酒越多,桌上的話越多,菜也就著酒所剩無幾,黃有為看許意濃吃的不多,怕是自己照顧不周,問了句,“要不要吃點什麽?給你上個甜點?”
許意濃不用,他卻已經來服務員。
“再給這位士上一道你們這兒的特甜品,芒果木瓜。”
還沒等服務員話,有人卻笑了起來,大概是喝高了,他調侃道,“黃總,還是換道甜品吧,木瓜不適合許組長。”
黃有為一時還沒明白過來,“為什麽?”
那人嘖了一聲,“你這什麽眼神啊,許組長這材,還用得著再吃木瓜進補嗎?”
其他人也跟著笑,仿佛沒把這種酒桌上的玩笑話當回事,亦或者他們已經對這種同事的調侃習以為常。
隻有許意濃臉一變,很不舒服,剛要放下筷子,旁邊王驍歧突往座位上一靠,他看向那話那人,拿起酒杯用杯底輕輕敲了敲桌麵。
那人隻當他要跟自己杯,隔著其他同事朝他舉起杯,可王驍歧並沒有要跟他喝酒的意思,取而代之的是一句看似不經意的調笑。
“酒後別開車,傷人又傷己。”
一語雙關,卻恰到好。
那人聽得一臉懵,這回換他反應慢拍,還嚷嚷著,“我,我今沒開車啊。”
王驍歧手將杯中剩餘的酒全倒進了腳邊的垃圾桶,一副不再喝的模樣。
大家還在愣著神,隻見他把酒杯往桌上一不輕不重地一擱,一邊用紙巾手一邊開口道。
“如果一個玩笑,你不會給你的母親、姐妹、妻聽,就不要給你的同事和同學聽。”
語落,整個包間都陷一片寂靜,頓時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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