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清規心里確實很。

 他很有這種時候, 往日里，他早已習慣所有的事盡在掌握之中，他也能將它們都有條有理地理得很好，唯獨這一次, 事開始離他的掌控, 而且一離就再不復返, 在錯誤的軌道上越飆越遠。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 也不知道該怎麼去糾正軌道，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事變得越來越糟。

 今天一整天下來，他心很差, 沒有心思再去應付任何人任何事。

 他沒什麼表地換完鞋后，就準備上樓, 也沒理會父親的調侃。

 可這回蔣忱還真不是調侃他, 天地良心, 他真的是誠心問的。

 蔣忱的視線追隨著他, 無奈道:“兒子, 我怎麼說也比你多活了幾十年，理事……尤其問題, 多比你有點經驗。”

 是嗎？

 蔣清規神索然，不以為意。就自家父親這話, 他還真不太敢茍同。別的也就算了，尤其是事業上，父親的能力和手腕絕對是沒話說, 可是父親特意指出的是問題……嘖，在問題上, 他還是算了吧。

 要是他可以的話, 早就抱得母親歸了, 哪里至于吵吵鬧鬧這麼多年，還在時不時的患得患失，擔心母親不他。

 他擔心之后采取的方式不是別的，就只有一種──強行著母親說只他一個。

 這麼稚的手段，蔣清規才不稀罕學。

 如果有以后的話，他和謝星芒一定會很好，他也一定會比父親做得好，會比父親對母親還要好。

 說話間，蔣晚照睡醒了，從樓上下來，“你們在說什麼呢？”

 迷迷糊糊地了下眼，走到蔣忱邊。

 他將懷里的東西放去一邊，蔣晚照自己鉆進他懷里讓他抱。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你們吃夜宵嗎？”

 蔣清規:“你們吃吧。”

 他沒再逗留，回了房間。

 蔣忱的注意力第一次在兒子離開后還黏在兒子上。怎麼？這麼看不起他這的“經書”？

 他低頭去尋妻子的瓣，“休息好了嗎？還困？”

 “……蔣忱，我覺得，你還是得做個人。”

 他自間溢出一聲輕笑。

 蔣忱摟著，其實，他覺得，他和之間也沒有那麼糟糕，怎麼就不至于被取經了？

 “晚晚，你我嗎？”他低聲。

 蔣晚照不耐煩，“你沒完了嗎？”

 蔣忱一恍惚，想起自己今天已經問了數遍。他收摟住腰的手，勾了勾，沒有再問，只是低喃一聲:“你兒子好像遇到了問題。”

 “他才多大？”

 “在他這個年紀，我已經滿腦都是你了。”他眼神晦暗下去。

 蔣晚照:“……”

 正視了下兒子的問題，“那怎麼辦？開導一下他？”從他上爬起來，推他，“你去──”

 他失笑。

 可真是毫不猶豫。

 蔣忱俯在邊親了親，他對始終帶著癮和，像是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上那般。

 他跟著蔣清規去了蔣清規的房間，準備好好開解開解竇初開的兒子。

 蔣清規坐在書桌前，看了很久的手機。手機上打開的是他和的微信對話框，停留在幾日之前，一直沒有新的消息出現。他就看著這個頁面看了很久。

 這幾條消息他已經反復看了許多遍，他也不知道他是想看出個什麼花來。

 蔣忱敲門的時候，他摁滅手機，拿起本書，隨意翻開，才讓父親進來。

 蔣忱也沒有坐，只是隨意倚在他旁邊，“不開心麼，月亮？”

 蔣清規翻過一頁書。謝星芒小時候最喜歡喊他“月亮哥哥”，后來長大以后就不喊了。

 謝星芒啊，最沒有良心了。明明以前那麼喜歡他，可是后來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他心里說不出來的滋味。

 蔣清規平靜道:“沒有。”

 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蔣忱怎麼可能聽不出他的。他不承認好像也在意料之中。

 這孩子最要面子了，別看他懂事得早，也很聰明，從小就不用他們去什麼心，但是都是孩子，又哪里有真不要大人心的孩子？

 蔣忱上他肩膀，沉重地拍了拍。安靜半晌后，才啟道:“兒子，其實反思一下，爸爸這些年確實也做過不錯事。那時候年輕，年輕狂，思慮會有不周全之。──當然，單指問題。其它地方，做錯了的都能掰正，也能彌補，就算真的失去了，也沒什麼，又不是輸不起，稱不上有什麼憾。但是不一樣，有時候錯了，就會在對方心里留下永久的痕跡，掰正不了。真的失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我承認，我輸不起。”

 如果真的不要他，如果他真的輸了，那他們就形同陌路，此生都會是最悉的陌生人，而不會是現在的枕邊人、心上人。

 一步錯，就是滿盤輸。他錯不起，也輸不起。

 蔣清規怔怔，眼眸微閃，沒有作，也沒有反應，似在沉思。

 蔣忱不知何時，拳心已經攥，“其實最初的時候，我不太懂得如何去人，也不懂得如何追求人。一切都是自個兒跌跌撞撞地索出來，也撞了不南墻。那時候年紀輕，手段確實強了些，也偏執了些，太過自我。這些我都認。”

 不知是回憶起了什麼，他眼眸深了些。想煙，又想起是在兒子房中而作罷，“不過，兒子，爸爸用這些年親經歷過的驗教你，在追小姑娘的時候，不要太傲，可以試著一些，主一些。吵了架也沒關系，咱們主點兒又沒什麼，大老爺們還要面子，人家小姑娘更要面子，這樣一撞，不就什麼都撞沒了？這年頭的小姑娘啊，喜歡禮貌，喜歡紳士，還喜歡溫，咱又不是沒有，沒有的話又不是不能裝──懂麼？”

 蔣清規沉默。他們都說父親是匹狼，果然，一直都是。現在年紀大了點，那就更是一匹有經驗的狼。此時此刻，這匹狼仿佛出了獠牙，驕傲自信地在與他傳授著經驗。

 這麼一通話下來，任誰也要嘆上一句益匪淺。

 他悶悶地點了下頭，不太自然地接下了父親的“教導”。

 蔣忱繼續拍拍他肩，“你們現在年紀小，子難免更莽些，如此一來更要步步謹慎，認真思慮過后再走下一步，方能長遠、減錯誤。不要毫無顧忌地闖沖，萬一失去了什麼、沒有掌握住什麼，爸爸擔心你會后悔良久。”

 他的話還是控制著度。

 比如最后一句，他其實想說──爸爸擔心你會后悔一生。

 “一生”太重，他稍稍收著了點兒尺度，擔心震著他。

 “你在很多方面都理得很好，也做得很好，有句話沒說過，不過我想你應該是知道──你一直都是我們的驕傲。”蔣忱笑了下，難得這麼溫，“但人也沒法十全十。你只是遇到了你比較薄弱的地方，無助和迷茫影響了你的心和心緒，會讓你覺得很、也很煩。不過沒什麼大事，小心些、謹慎些去度過吧，我相信你能做好。”

 今晚的流已經足夠多，父子倆難得有這麼長、這麼深度的流。

 蔣忱沒有再多說，離開了這里，將時間留給了他自己去思考。

 他相信蔣清規可以的，他對兒子有信心。

 在他離開后，蔣清規坐在原地很久沒有作，他眉眼垂下，反復想著父親說的那些話。

 經過歲月錘煉的父親，在這方面的心得，可能確實比當年強了很多……

 如果這個年歲的蔣忱回到過去去追求蔣晚照，或許他們之間能夠滿許多。

 當然，他們現在也很好就是了，就是過程忐忑了些，通向終點的這條路曲折了些。

 蔣忱重新下樓回到妻子邊，蔣晚照問:“通得如何？”

 蔣忱挑眉:“還好。我覺得蔣清規是一點就通的。”

 蔣晚照還算滿意地點點頭，“那就好。”

 看得出來兒子心不好，緒也不高，希這個事早日解決，他也能早點恢復如常。

 嘀咕，“怎麼這麼小就為所困了。”在眼里，他們還都只是個孩子呢。

 蔣忱拿了個手套，給剝蝦殼。

 第二天一早，蔣清規就找謝星芒去了。

 蔣晚照一早起來就沒看見他，問說:“月亮呢？”

 蔣忱氣定神閑地翻過一頁書，“追人去了。”

 想也知道，是去謝家。

 他去的頻率高到，蔣忱一度覺得自己這是給謝問琢生了個兒子。

 不止他不樂意，謝問琢更不樂意。

 他吃著早餐，時不時看眼等在客廳的那小子。

 盛苡他一起來吃一些早餐，蔣清規禮貌道:“不用了，盛阿姨，我已經吃過了。”

 盛苡是看著他長大的，一向喜歡他，忍不住勸了句:“安安昨天熬夜了，可能會起得晚一些，要不你晚一點再來？等醒了我給你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