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聰自來有些怕父親,一見他爹皺起了眉,嚇的在門邊上一不敢,心裏打了幾個主意,難不是四月的事兒他爹知道了,不能啊!這事兒他做的,說起來四月是他弟媳婦跟前的丫頭,跟蘇家有什麼干係。
想到此,便定了定神:「爹您找我來要問什麼事?」「什麼事?」周伯升哼了一聲:「我且問你,四月是怎麼回事」
一提四月,周子聰臉都變了,周伯升一看兒子的臉,就知道這事兒實打實了,一邪火上來,過去就是一腳,把周子聰踹到地上,待要踹第二腳,就被趕過來的周夫人抱住:「老爺,老爺,你這是做什麼啊!聰兒子弱,這才養好了些,你這一腳踹過去,豈不是想要他的命……」
周伯升畢竟年歲不小,加上又生了大氣,這一腳踹過去,第二腳剛抬起來就被周夫人抱住,一個踉蹌坐回到椅子上,指著周夫人道:「你還攔著,你知道他都幹了些什麼,這麼個子,還天想著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娶了一個,外頭養著一個,跟丫頭也不乾不淨還不足,的又去謀弟媳婦屋裏的人,傳出去,讓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周夫人道:「說下大天來,不過一個丫頭罷了,誰屋裏的有什麼打,那丫頭模樣兒好,子健朗,我瞧著是個能生養的,能給子聰當個三房,更是八輩子想不到好事……」
周夫人話沒說完就被周伯升喝住:「放屁,都是你寵出來的,你還說,那是弟媳婦屋裏的人,就算沒有這一層,那四月說到底是蘇家的丫頭,子契攥在蘇採薇手裏,當年買的就是蘇採薇,這位親家姑娘是好惹的嗎,你忘了子聰媳婦兒的事了,先頭還說放開了,最後還不是找了善緣寺的慧遠大師來,雖說老大家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可這樣的手段誰使喚的出,那就是個吃不得一點兒虧的主兒,又是國公府未過門的孫子媳婦,你去謀的人,你是不想要命了怎的,那最是個護犢子的,邊的人誰了委屈,必然要加倍找回來,更何況,四月跟的分又自不同,早聽說要把四月配給王寶財,別說,就是王寶財可是咱家得罪起的,王寶財說句話兒,咱手裏那些鋪子說不得就得關門了。」
周夫人吶吶的道:「怎麼著,咱們家也是蘇家的親家,他王寶財一個夥計敢怎麼著?」「敢怎麼著?」周伯升道:「你糊塗,蘇家誰掌著,不還是蘇採薇,蘇採薇手裏第一得用的人就是王寶財,他管著蘇家大小上幾十家鋪子,你以為是白管的,說是夥計,別說你,就是那些三四品的大,見著他也得客氣幾句,親家?蘇善長現在還記得明薇的事兒呢,過年時去他府上吃酒,還說,依著,就不讓明薇在咱家了,說從小就是窮到時候,也沒過什麼委屈,哪想到嫁人了差點連小命都丟了,說的我上不了下不去的。」
周夫人小聲道:「即便如此,不娶那丫頭不就結了,哪至於你還跟兒子手了,都多大的人了,你還踹他,讓人知道豈不笑話。」
「笑話?早讓人笑話死了,還遮著作甚?你當蘇採薇這麼好惹,這信里寫的清楚明白,我若再不管,趕明兒親自手,有你的好果子吃,從今兒起,離著蘇家的丫頭遠點兒,外頭那些不乾不淨的人,也儘早給我理了,滾。」
周子聰連忙跑了,周伯升指了指周夫人道:「你回去去跟子明說,有個通房丫頭不算什麼大事,可這丫頭不能生我們周家的子嗣,他媳婦兒剛出了月子,別一味的不管不顧,讓他多用功讀書,這可就到了會試的日子了。」
周夫人應了一聲出來,剛進了自己院子,就見在大兒子在廊子外等著呢,大約風口了立的時候長了些,有些咳嗽。
周夫人忙招呼人扶進屋裏,道:「你呀!怨不得你爹說你,這人屋裏有一兩個就行了,多了傷子,你這子又不好,得知道自己保養,一味貪人,可不把子都掏空了。」
周子聰道:「娘,我正是想著要個子嗣,才娶四月進門,那丫頭子健朗,說不得就能生個一男半的……」
周夫人急忙喝住他:「怎麼還惦記這個,趁早歇了心思,既然蘇採薇給你爹遞過話兒來,這事二就留了餘地,別往上頭找了。」
周子聰目閃了閃道:「我從柜上挪用了一百兩銀子,給了四月家裏的兩個哥哥,如今這帳還掛著呢?」
周夫人一聽道:「你糊塗不糊塗,四月早就賣給了蘇家,別說什麼哥哥嫂子,就是老子娘都沒幹系,你的給銀子,不是把銀子往井裏頭扔嗎,連個響都聽不見……」嘆口氣道:「行了,這一百兩銀子回頭用娘的己給你補上,這件事休要再提,等過些日子,你的子好些,娘給你尋一門面的親事,要說啊!你也該續個媳婦兒回家了,也省得你那院裏糟糟的不像個樣兒。」周子聰一聽這話,知道這事徹底黃了,也就不敢再提了,四月這邊才算真消停了。
採薇看了看四月,便邁步進了連著角門的小院裏,一進院就看見王寶財,王寶財急忙見禮,一抬頭瞧見四月,渾的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放了。
蘇採薇看著好笑,王寶財跟了這些年,還真沒見他如此慌的模樣兒,可見這人別管多老穩重,一沾上娶媳婦都跟個生懵懂的小子沒兩樣兒。
四月的臉更紅,三月卻笑著打趣道:「這還沒出正月呢,怎的就熱上來了,瞧瞧我們四月的臉都熱紅了,王掌柜,你說熱不熱?」王寶財忙道:「熱,熱,今兒是熱……」
蘇採薇撐不住,撲哧一聲樂了,點了點三月:「行了,寶財跟四月都是老實人,哪架得住你這張叼打趣他倆兒,說起來,寶財,趕明兒你這謝禮可不能了三月的,沒,你們倆還不知怎樣呢,外頭怪冷的,都是自己人,咱們進屋裏說吧!我正好有幾句話要囑咐你倆。」
進了屋採薇坐在榻上,四月忙讓人點了炭火盆子放在屋角,又弄了手爐腳爐來放好,採薇半真半假的嘆口氣道:「這些丫頭裏要說伶俐的,三月是拔了尖,要說做事穩重,我還是喜歡四月,真不捨得把嫁出去。」
四月一聽,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道:「姑娘就是我的再世恩人,我願守著姑娘一輩子……」王寶財急的張張,想說什麼又不敢,那個樣兒把三月給逗的不行:「姑娘,您快別嚇唬王掌柜了,瞧這急的。」
採薇笑著扶起四月,仔細端詳了半晌道:「說起來,咱倆的分又不一樣,你可記得小時的事?」四月點點頭。
採薇道:「那時我就跟我娘說過,怎麼想個法兒幫幫你,可那時想幫也幫不了,後來因緣巧合買下你,也算終於遂了我的心愿,我知道我姐在周家那些日子,若沒有你撐著,等我知道還不知是死是活呢,說起來,也算你還了,你這心裏也不用總惦記著舊年那點子事兒,寶財人好,你跟著他好好過日子。」
「二姑娘……」四月眼裏淚閃爍,了一句又哽咽的噎住,知道自家姑娘最不喜哭哭啼啼的。
採薇道:「既然你們二人都樂意,就挑個好日子,我給你們把事辦了,寶財你聽好,雖說四月是我家的丫頭,以後你若委屈了,我也不依。」
王寶財急忙跪下磕頭,拽了拽四月,也跟著跪下:「主子的大恩,寶財兩輩子也報答不完。」採薇道:「快起來,別不就磕頭下跪的,這輩子才過了幾年,你倒是連下輩子都支出去了,行了,你們好好的就行,我讓府里幾個婆子過去你那院子,幫你持持,你手裏的那些夥計幹不了這樣細的活計,你們那個小院離我這邊也近便,親以後,四月仍上我這裏來,支應些裏外,嫁妝我一早就預備妥了,你跟三月你們倆的一樣,清明穀雨的一樣,你是頭一個,嫁的又是寶財,寶財跟了我這些年,我再給你們一個莊子,等你們有了孩子,也有個妥當的進項。」
寶財千恩萬謝的磕了頭出去了。蘇採薇扭頭看著三月道:「你別眼饞,趕明兒你跟年辦事,跟四月一樣,也給你們個莊子吧!」三月臉一紅:「姑娘說什麼,誰要嫁他……」難得扭起來的丫頭,四月跟採薇都笑了起來。
選吉日過了嫁,到第二日,四月收拾齊整了,從蘇府旁的小院裏抬了出去,到了街上跟迎親的隊伍合在一起,吹吹打打著往前走。
王寶財十字披紅,在高頭大馬上坐著,意氣風發,迎親隊伍拉的老長,熱鬧又氣派,剛轉過新院子所在的小街,迎頭四月的兩個嫂子就撞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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