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沈千盞忘記自己是怎麼上的電梯回的家,暫停的記憶再度重啟時，地點已從樓梯間切換至客廳沙發。

孤一人,坐在客廳，手邊是一聲一聲過夜唱到白頭的來電鈴聲。

脊背還有些涼涼的，不像是靠著墻壁太久的理,反而像驚悸過度引發的心理反應。

驚悸過度？

沈千盞不甘地咬住手指,當時怎麼就一聲不吭由著那狗男人大放厥詞？

占有？

他以為自己是誰呀？

無論是名義上還是法律上,和季清和都沒有任何關系！

本來赴約這事,沈千盞虧心的。

這剛和季清和睡過，雖然雙方達一致不再續前緣了,但轉頭去他表兄弟那參加流會相親宴的的確有些缺心眼。

這不明擺著把季清和的男尊嚴往腳底下踩麼？

但再理虧,在季清和那句意有所指的猜測污蔑下也然無存。

這狗男人在心里就這麼想的？

當時就該屈膝一頂讓他和自己的子孫后代說拜拜。

沈千盞懊惱得不行，當場沒能反駁錘死季清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邊氣自己笨，邊后知后覺地補充能夠駁得季清和七竅生煙六投地的知識彈藥。但礙于已錯失良機，只能自己氣到原地跳腳。

——

洗完澡，終于神志清明，理智回歸。

雷打不地護完，沈千盞躺上床,才想起來要垂憐被一氣之下順帶遷怒的蘇暫。

蘇暫從文化館一路跟車至高架，被明決發現后，沈千盞給他發了微信讓他先回家。

等沈千盞到家，門口機的監控推送了監測視頻。當時，蘇暫給打電話確認,被毫不留地掛了五六次。后來干脆靜音，直到這會，才矜持高冷地賞賜了個表包。

蘇暫不敢明說自己和季清和私下的易，拐著彎的試圖為自己罪。

沈千盞倒不在意這些，攥著蘇暫那句“季總對你是有些過分關注”想了很久，連什麼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

半夜時，沈千盞醒了一回。

睡得毫無預兆，醒得也莫名其妙。

睜眼時，窗外天羽般漆黑。

在枕下索一番，長時間沒被握過的手機機冰涼，抬了抬手腕，看時間——凌晨三點二十四。

沈千盞把手回被窩里。

閉上眼時，眼前浮現的全是季清和昨晚把堵在樓梯間威脅警告的模樣。

腕上的仿佛還在，遒勁，有力，不可抗拒。連指尖的溫度都似留有余溫，像有把鎖鏈將心神牢牢拷住。

許多清醒時不敢回味的緒在夜深人靜時，終于澎湃洶涌。

沈千盞不是沒察覺季清和對的特殊。

起初以為季清和單純覺得使用良好，既然有過一次，那第二次第三次水到渠，只需他稍稍勾引。后來，季清和問愿不愿意做他后院的牡丹，老實說，那個語境下，正常人都會反應包養。

那不屑的。

的三觀和教養，都不容許接男人的包養。

屈膝，將自己蜷起來，悶悶地吐出一口氣。

但現在看來，季清和對是余未了，無論他是想當炮友、人還是金主，對沈千盞而言，都不是一個好消息。

沒有接一段的打算，甚至連結婚的念頭都稀薄到無，更遑論對方是季清和。

未解鎖的手機屏幕上有幾十條消息提醒和短信推送。

不用看也知道，全是零點年時的新年祝福。

時間，已經在時針翻篇的剎那越了一整個年度。

今年，三十了。

三十歲的年紀，事業小有起。

獨立的經濟能力，獨立的自我空間，獨立的生存本領。

獨立令對任何依附依賴都失去了興趣，而長則褪去了多余的仁慈和純真，看未來，不是迷霧般的茫然和無知，而是無比堅定的海宴綠洲。

這個年紀，已經不適合再談無疾而終的。而，從來不是投多就能回報多的善業，年輕時尚能摔得頭破流爬起來再奔跑。長大后，學會的是規避不利于自的危險，引火燒。

看季清和時，像遙深淵。

像這種已經盤算著頤養天年的人，饞饞子無礙，搞搞·黃·無礙，真刀真槍拼……怪不養生的。

不過，被開拓過的，像沉眠蘇醒的魔盒。

沈千盞回味著季清和臨走前那雙幽暗深邃的眼睛，靠了聲，蒙被大睡。

——

第二天放假。

沈千盞一覺睡到中午，醒來時，手機已經被消息塞到低電量關機。

洗漱完嚼著全麥，去給手機開機。

開機的剎那，消息蜂擁而至，從合作藝人到公司同事，新年祝福跟不要流量似地瘋狂塞了幾千條。

沈千盞無比淡定地審閱、同樂、刪除。

等把微信列表全部清了一遍，吃完早午飯，開始短暫又快樂的假期模式。

沈千盞的假期模式向來無聊，不是刷電影就是睡覺。

礙于今年年齡湊了整數，忽然有了點人生過半的儀式，下午刷完一場電影后，認真地了張a4紙，做了個去年總結和新年計劃。

去年總結比較敷衍，沈千盞列行公事般做了個工作小結，草草概括了整年的所有工作。

許是能明正大拍沈千盞馬屁的機會太難得，“去年總結”po上朋友圈后，屁友們傾巢出，不出片刻就占領了朋友圈的評論區。

——“盞姐好敬業。”

——“我一直以為自己夠努力了，看到盞姐的去年總結后，愧難當。”

——“燈姐完詮釋了什麼生命不息工作不止，我要是有燈姐一半的工作熱，我現在應該也能在北京定居了。”

——“什麼優秀的人比你還努力，看看。”

——“盞姐好棒，柏宣圈出了名的大佬，有合作機會帶帶小弟。”

——“制片難做，像千盞這樣踏實，每年都能拉起一個組順利開工的太見了，向你學習。”

但一眾彩虹屁下，總有那麼幾個老鼠屎。

蘇暫疑問：“我合理懷疑圈主的報道不符實，去年六月明明去西安休了好幾天的年假。”

喬昕反駁：“盞姐休假也在工作啊，噴子別黑我神。”

蘇暫：“休假也在工作這句不服，明明還干了別的壞事。”

和蘇暫加了好友能互相看見評論的孟忘舟問：“六月西安有鐘表展，沈制片沒錯過吧？”

蘇暫回：“沒有沒有，不止沒錯過，還收獲頗。”

對評論一無所知的沈千盞勤勤懇懇做著新年計劃，與其說是新年計劃，看著倒跟許愿差不多。

比如：項目進展順利、每月買一款心的包包、天降橫財……

深刻反省到這個計劃與自己明干練的形象不符，沈千盞發朋友圈時還稍稍分了分組。

蘇暫：“盞姐，你著自己的良心說，你這新年計劃和我這個偽富二代躺著花錢的咸魚夢想有什麼差別？”

沈千盞回：“差別在你躺著實現了，我沒有。”

蘇暫被噎得心服口服，鳴金收兵。

——

第二天一早。

結束假期后，新年第一天上班。

沈千盞剛到辦公室，就看見辦公桌上擺著一個印有不終歲logo的禮盒。

禮盒上端方地擺了張賀卡，黑底燙金，著神深沉的高奢質。

沈千盞滿臉疑地打開賀卡一看，賀卡空白只落款了“新年快樂”四個字。

狐疑地拆開禮盒，致的禮盒里，一大一小兩件寶貝——不終歲最新款鏈條包及不終歲十二月系列的式腕表。

挑眉。

季清和送的？

沈千盞正撥線呼喚喬昕，后者似有應般，先抱著禮盒敲門而。

兩廂一對視，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迷茫。

但這份疑很快因蘇暫、蘇瀾漪都收到了禮盒而消散，不終歲給千燈影業所有合作相關的工作人員送了新年禮。

唯一的區別可能是沈千盞收到的……格外走心。

等關起門來，蘇暫掏出自己禮盒上那封賀卡和沈千盞的做對比：“季總真心機，我的賀卡不配他親手寫祝福嗎？居然是打印的！”

他繼續對比手表，心沉痛：“我和我姐就一塊不終歲的熱銷表，只給你送了十二月系列的四月槐序。”

“心機，太心機了！”

沈千盞提醒：“喬昕也是十二月系列，是九月暮秋士腕表。”

把玩著手機，琢磨著要不要給季清和發條微信。于于理，似乎都該曬曬照，謝下金主爸爸的恩賜？

蘇暫打斷：“喬昕拿九月暮秋是九月生日，你個二月二十九生日的……憑啥送你四月槐序？”

“重點不是在‘槐序’的序上，就是在四月，農歷四月的別稱就是清和。”蘇暫嘖嘖兩聲，滿臉著酸氣：“盞姐，季總是不是開始正式追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