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芳園因霍瑩之事，眾人說笑的聲音也淡了。

今日來的都是貴夫人，多是皇親國戚之人。

外人都當們這些人是出不凡，天生貴胄，生來就是福的，殊不知們為著府里的一襲面，家中俗務，人來往不能落且不說，就是外面事關己的，們也不可能置若罔聞。

凡事都要過問，凡事都要走在人的前面，才能趨利避害，才能接著風，而不是一屋大廈頃倒，他們這些旁支旁，也一同被埋在了下面。

能出頭的，除了時運好被推上來的之外，多數都是靠經營才上來的，與霍家有親戚關係的那幾門夫人，恰恰都是家中老爺才立的足，此時們的臉齊涮涮地冷了下來。

霍家三代忠良，現在出了霍瑩這麼個飛揚跋贏的，老將軍一世英名，偏偏護著這麼個不統的孫，也不怕臨老臨老，都快要土了，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他毀於一旦且不說，還牽連家族，那就是他老人家的不是了，霍家也不是他一個人撐起來的。

這幾個夫人想著等一會，需與太子妃與明善夫人說道清楚這個事不可，現在太子之位也不是坐得很牢，霍家不幫著他積善積德，反而給他拖後，這做的是什麼事？

太子倒了，他們霍家焉能好過？

這幾個與霍家有關的夫人都是家中強勢之人，這下們上氣息一冷洌，這聚芳園的說笑聲便越來越小了。

即便是跟著們來的家中姑娘有生刁蠻的，也自詡不敢像霍瑩那般膽大，此時也是戰戰兢兢，生怕母親想起們來，免不了被斥責兩句。

這廂聚芳園氣氛可怕，霍瑩被扶進來衝口就喊，「我要要了你的狗命……」

這句話，本來喊得氣勢磅礴，但因廳的氣氛，聲音越說越小。

「這大喜的日子，瑩姑娘口口聲聲打打殺殺的，」霍家的一位堂夫人這時重重地擱了手中的杯子，朝著霍瑩似笑非笑地道，「敢，今兒這百日宴是瑩姑娘的私堂了？不知，瑩姑娘今日想審的是誰，說來，讓我這老聽一聽！我也好長點見識！」

霍家這位老夫人聲音是越說越冷洌，霍瑩本來平時就有些怕，這時被嚇得慫了下來，但還是不服氣，小聲道：「我只是嚇嚇那別人，又不是我們家的人。」

有什麼好怕的？

那老夫人見話說得這麼明白，這霍瑩還敢放肆，也是愚不可及，老將軍老了也是糊塗，這大喜的日子把這個蠢貨放出來，他也是非要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霍家這位老夫人是個脾氣暴的，是老將軍的堂弟媳，家也是有幾個威風凜凜的小兒子，一生為霍家盡心儘力，以一個寡婦之軀為霍家養出了兩代出息的霍家子孫，就是在老將軍面前，那腰板也是從沒彎過的，有底氣，說起話來在霍家也是無人敢無視，也就只有霍瑩仗著祖父的寵敢把不放在眼裏了。

老夫人氣極，但也按捺了下來，跟帶來的媳婦道：「淑芳在哪？」

淑芳就是太子妃的母親，被聖上賜了明善夫人字型大小的霍家夫人。

「有人去請了，應是快來了。」媳婦湊過來，輕聲道，眼睛掃了那靜靜站在角落的歸德侯長子媳婦一眼。

「怎麼樣？」見媳婦看那個，眼神犀利的霍家這位老夫人道。

「以前見過。」這媳婦跟家裏老夫人啟了啟，聲音依舊很小，「你看，站的地方，能把我們看個七七八八，是那個方向最好的位置。」

「嗯。」這老夫人是個極會打仗的，以前還代亡夫出征過，聞言點了點頭。

一個人最後能不能取勝，是要有大局觀的，橫衝直撞的，都是死的早的。

「明善夫人到。」

「明善夫人來了……」

們說話間，也不過眨眼的功夫，這廂跟老夫人頂的霍瑩被家僕強拉了下去坐在了椅子上，正在斥家僕的手腳，弄疼了，還喊著要見太醫。這話剛喊完，明善夫人就到了，霍瑩一聽，撇了撇，不甘不願地站了起來。

小時候還當明善夫人是的娘，所以還聽話些，後來知道不是，就不太聽了。

實則是祖父的八拜之臨終前託付給他的孫，不是霍家的兒，本來知道這個事後還彆扭了一陣，但祖父在此之後對越發疼，百依百順，犯了事也不許家裏人罰，有了一家之主的祖父護著，霍瑩便什麼都不怕了。

犯了錯又如何？回去跟祖父撒個就好了。就是罰得很了，不過是閉門思過幾天而已，有什麼可怕的？

霍瑩有所依仗，別說養母明善夫人的話了，就是那個太子妃姐姐，心裏其實也不怎麼怕的。

太子妃份再尊貴，祖父也是祖父，一個孫兒，還能不聽老祖父的不？

這也是霍瑩敢在東宮橫衝直撞的原因，要知道，祖父在聖上面前的臉面在朝廷上可是數一數二的，聖上見了他都喊一聲老將軍，給他搬椅子讓他坐。

但霍瑩也是不知道凡事也是有極限的，這次那個被惹怒了也只笑笑的太子妃姐姐不打算再忍了。

霍瑩想得再好，也不知就是老將軍自己本人敢像這麼做，也不可能有好下場，以前沒收拾，只是沒到那個時間，沒到那個點，這下時間和時機都到了，不以為然，沒當回事的太子妃姐姐一發話，的養母就帶了人過來，這下明著客客氣氣請去看傷口，但其實是一把帶下去就捆了起來，帶回了家中。

途中還掙扎不休，被人打昏了過去。

這廂一走，明善夫人卻留了下來，跟聚芳園的客人客氣致歉，又走到了歸德侯府的媳婦面前，朝道：「是我教不嚴，我的過錯，讓宣夫人委屈了，回去了我定會好好罰，給歸德侯一個待，這裏還請宣夫人諒解一二。」

明善夫人這話說得是極為客氣的，許雙婉之前在看那霍瑩被帶出去的時候，手腕是被一個壯的婆子拉著的……

再想想之前太子妃說起霍瑩的不耐煩，和明善夫人的口氣，還是有點相信自己的猜測，這次，霍家或許會給他們歸德侯府一個待。

不過，就是不給也不要，以後路還長得很。

只要還在著，總有機會。

許雙婉嫁進侯府，頭一次覺得自己想要變強，想要活著，活得長長久久把該踩的人踩下去，看著人死在前面。

這種想要強大的覺，第一次出現時，是小時候母親在面前第一次朝哭訴苦楚的時候。那時候想要保護自己的母親，從此，從一個極為害的小姑娘，變了一個在大人面前端茶送水，察觀，見機行事的大姑娘，讓自己變為母親手中有用的利刃，幫著母親在家中好過一點。

而這次，想變強不是為了母親，也不是為了丈夫，而是為了自己。

不想在被人問什麼時候死的時候，只能綿綿回一句無關要的話，還須去迴避。

這種屈辱，一次兩次可以說是不得不為之，如果是一輩子都如此的話，那未免也太窩囊。

許雙婉此時心中如被烈火焚燒，但面上毫未顯，朝明善夫人福了一禮以示聽到，不發一言往後退了一步，低下了頭。

這時候，就不用說多了。

霍瑩怎麼罰是霍家的事，就等著霍家的待就好。

這事，會記住。

許雙婉往後退了一步，也沒有哭哭啼啼痛訓，看在明善夫人的眼裏，這是謙遜明禮，也算是給了面子，了屈辱也沒在外孫的喜日子裏鬧，再是知禮不過了。

「不會讓你們白這委屈，回頭就給你個待。」明善夫人這次確實是能給一個確切的待了，老太爺那，太子自會去說，容不得老太爺再徇私包庇，遂又保證般地多說了一句。

「多謝明善夫人。」許雙婉依然低著頭，但還是朝這位夫人又施了一禮。

明善夫人見不說話，便帶著侍轉，跟別的夫人去說話了。

過了一會，太子妃來了。

太子妃是個明珠的子，一來就帶來了一襲香風，也不先座，而是各家夫人都見過面，稱呼過後說過話，才去落座。

太子妃一到，說了一會話，沒多久就聽太監來傳話可以開宴了。

這次皇太孫的百日宴沒有大辦，就是東宮請了些親戚好友進宮來吃頓小宴，太子妃站起來說了幾句場面話，這宴就開了。

許雙婉這時邊坐的就是認識的王夫人，王夫人先是沒跟說話，等到大家都吃開了，才湊過來與道：「我聽說你們家那個要去戶部了？」

「回夫人，是。」

「嫂子就好，跟瑤妹一般就行。」王夫人一笑，以前對這個許家姑娘也不見得有多親切，主要也是許家的那個嫁出去了還不安寧的大姑娘太討人厭了，那一位，明著清高實則毒，吃相難看，也怕跟這許二太熱絡了，那許雙娣藉著纏上來，這時進了歸德侯府，那就不是許家的人，不用顧忌太多了，「你還記得你王大哥也在戶部當差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