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曾搖搖墜的侯府撐到了現在,哪怕裏頭也不是盡善盡,但它還是有著幾分樣子,這對他來說,足夠了。
足夠他滿足,也足夠他為了「歸德侯府」這四個字不擇手段為其擋風遮雨。
長子來先是為了他煮了茶,等到老友來了,見到長子也是驚喜,宣宏道聽其陪著友人溫和地談國事論學問,這笑臉也一直沒褪,等到洵林帶著康鈺君他們過來了,聽軒堂也就愈發地熱鬧了起來。
這廂沁園裏頭,許雙婉也見到了來上門來的龔家小妹。
龔小妹帶了兒來,許雙婉這邊也著了人去請康跟鈺君,跟小妹微笑道:「等見到那兩個頑皮鬼,你就莫要再誇他們了,上次康跟我頂,還跟我道連龔小姨都喜歡他,就我不喜歡他,很是要不得。」
龔小妹是邊帶著一個,懷裏還抱著一個,這正看著在椅上坐著很是張的小兒,聞言忍著笑回過頭,道:「還跟你頂啊?」
「頂,讓他不要頑皮,早睡一會,他就有很多的大道理要跟我講。」
「他可是個小才子。」龔小妹上次來的時候,就聽宣家的小長公子眉飛舞跟講解了許多有關於他們侯府花草樹木和大小殿舍的典故,那可是個心裏藏著不故事的小公子,龔小妹相信就是讓他每天講一個,他一年都能不帶重樣。
「看看。」許雙婉失笑搖頭。
龔小妹這下見閨坐穩了,小獃子紅著臉還不敢抬頭,也懶得管了,把手中還不到一歲的兒子往許雙婉懷裏塞:「婉姐姐,你幫我抱一抱,沾點靈氣,大的那個小獃子走的時候再抱,我跟你說,急壞我了,我這生的兩個,大的像爹,小的也像爹,就一副又呆又拙的樣子,我可寧可他們淘氣的,也好過家裏一屋子的獃人。」
許雙婉依言抱過了那個睜著一雙天真又好奇的眼看著的小兒郎,笑看著鬆了一口氣的小妹。
跟家那位夫君一樣?這不好的。
且那一位現在升至主刑了,短短幾年就能從順天府的提審升到刑部的主刑,這豈是呆能得的?
不過他一路高升,小妹過的也煩擾。夫君做的都是出面的事,審案得罪了不人,無論是宦人家還是尋常百姓,在他手裏吃過苦頭的,對他不乏怨言,還有鬧到他們家裏去的,現在夫君當了主刑,主審的還是那些地方送上來的貪贓污法的員,看著遠離了百姓是高升不了,但事也要比以前棘手多了。
小妹這以後的日子,比之前怕要是要更驚心魄了。
「長大了就好了,你不要現在就掛心了。」許雙婉安。
「我怎麼不掛心?我就怕他們又呆又笨的,出個門就被拐走了……」小妹也沒多說,沒跟婉姐姐說兒前幾天除夕夜就差點被盯著他們家的一個賴漢拐走報復的事。這廂也只是笑嘻嘻地道了一句,聽在許雙婉耳里,當是在說笑。
等康帶著鈺君回來了,屋裏就熱鬧了。
鈺君比哥哥文雅些,但也是個笑玩的甜姐兒,等母親一吩咐讓好好招待小姐姐,就拉著小姐姐的手上了炕,跟小姐姐擺弄的糖果盒去了。
父親和祖父溺,祖父更是親手打了一個三層,有二十多個小格子的糖果盒給,還把裏頭都裝滿了,等只要空了,跟父親和祖父說一聲,隔天盒子就又能滿了。
過年鈺君的糖果盒子更是滿滿的,找來了虞婆要了幾張包點心的黃紙,拿起勺子來,讓小姐姐一樣一樣地嘗,哪樣覺得好吃,就盛滿滿的一勺放到紙上,說要打包好,送給小姐姐。
龔小妹家的小姐姐因此口水不斷地流,口水掉在了上穿的新裳上,跟著的下人幫口水,眼睛都捨不得離開那些各式各樣的糖果點心,頭湊過下人的手,眼地看著。
小妹在不遠看到,捂著眼睛跟許雙婉道:「你看呆不呆?」
許雙婉搖頭失笑。
康在旁邊扯了扯龔小姨的手,跟小姨搖頭道:「妹妹不呆,你看呢,還給君君分糖吃呢……」
這廂小姐姐吃到了很是好吃的,連忙拿了一顆往小妹妹裏塞,朝著小妹妹就是笑。
鈺君嘗到,點頭「嗯」了一聲,「好吃的呢,多謝小姐姐。」
兩小姐妹玩得很開心,康背手看了一會,又了小弟弟的臉一下,跟龔小姨道:「小姨,沒有什麼事,我就往我祖父那邊去了,那邊也有客,我去看看。」
「去罷。」
「誒。」
康扭頭,「那,宣相夫人?」
許雙婉笑瞥了他一眼,拉他過來替他理了一下裳,放了這調皮蛋出去了。
他一走,小妹就道:「不用你說,我都知道他平時是怎麼跟你頂的了。」
許雙婉笑著點點頭。
「宣相大人也不說他?」
「也說,有時候也由著他去了,不過在家裏還容著他點,外面就不許他放肆了。」許雙婉笑道。
也不好跟小妹說,其實這父子倆的子還是很像的,只是那位長公子年就被祖父帶在了邊教養,年時候就扛起了一門生死,哪可能像康一樣能活得百無忌。父子倆平時看似也是誰都看沒個特別順眼的一天,但心裏親著呢,有時候兩人嬉鬧起來,都不進去。
不過,許雙婉自己對此也是有些放縱的,丈夫也好,康也好,都希他們在家中能過得恣意些,出去了,再披盔帶甲也不遲。
「也是你們教的好。」
「咱們就不說這客氣話了,今兒怎麼就你來了,你家夫郎怎麼沒來?」
「抹不開臉唄,怕人說他抱宣相大人的大……」小妹說著也是沒好氣,「當初他一個落魄書生死纏著我爹要娶我,怎麼就沒見他覺得他是抱我爹的大了?」
「哪能一樣。」許雙婉聽著口氣,總覺得小妹好像是家裏不穩當,心裏有所不快似的,但大過年的,也不好問人家家裏發生了什麼事,遂說話就越發地溫和了起來,「他把你和你們家當是親人,而我家長公子是他的上峰,這中間總要隔著些。」
小妹點點頭,「我知道。」
說罷,自嘲一笑,「反正他不來,我來。」
許雙婉溫地看著,小妹被看得沉默了下來,心中的那些憂這下是藏也藏不住了:「婉姐姐,不瞞你說,世上都當陞好,我卻在裏面看到了料到料不到,猜都猜不著的惡意禍端。」
許雙婉點了下頭。
「婉姐姐,你是怎麼過來的?」
「往前看,就過來了。」
能走到今天,許雙婉發現在這些年裏頭,不見得有多聰明,也不是運氣好,這當中有一點覺得做的比較好的就是,一直在往前看。
就像你只看著黑暗,明也就遠離了你;你對世事偏執到底,那豁然必然與你無關;你只走崎嶇小道,到頭來迎接你的就只可能是死路;你若是弱,那也不會有人替你堅強;你要是老想著事太難了解決不了,那問題在你沒解決它之前,它就已經先解決了你……
但你要是往前看,總有一天你就會發現,困住你的已經過去了。
往前看就好。
許雙婉跟小妹挑了些這些年的一些事說了,說罷,輕聲加了一句:「大多數事不是努力了就能好,但不努力,不往前看,那就一點可能都沒有了。且回過頭再看,首先打敗咱們的,不是那些可能會出現的問題,而是我們對它們恐懼的心,是咱們自己,你說咱們還幫著那些會為難自己的事再來為難自己,值不值呀?多壞呀?」
小妹先是被說得眼紅,現在又是笑了起來,還白了一眼,「我看康才是像你。」
許雙婉笑了一下,拍了拍小妹的手,「你只是還沒習慣,等時間久了,你就會發現那些於別人驚天地,驚心魄的事,對你來說,也不過是一樁需要去解決的事而已。」
「我怕是做不到你一樣的,」小妹誠實地搖搖了頭,深吸了口氣,「不過,我沒那麼擔心了。」
既然世事不會因的擔憂驚懼有所改變,還不如拿著這些擔驚怕的力氣去勇敢面對。
「嗯。」許雙婉看似是好過了點,了的手,朝微笑了起來。
不要怕,還有在一邊看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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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侯府的客人能進來的不多,下午姜府來了人送了些鮮果過來,說是南邊來了親戚帶過來的,挑了些送過來讓他們嘗嘗鮮。
北方一到冬天就萬凋零,即便是宮裏,也就那兩三樣常見的貢果,多了的也沒有,姜家親戚送過來的果子很是新奇,還有一樣是以前見都沒見過的。
果子不多,給聽軒堂的兩位主子送了一半過去,另一半因著鈺君喜歡吃,許雙婉便把的那份給留著了。
夜晚,出門了一會的宣仲安冒著風雪歸來,掏出了一大個又黃又大的橙果來,塞到了手裏:「給你。」
「哪來的?」
「洵林輸我的。」
他的肯定也要留給鈺君,他就去洵林那邊想主意了。
「怎麼輸的?」
「輸了盤棋。」
「你又去欺負他了。」許雙婉打了他的肩一下。
「呀,疼,我幫你剝。」宣仲安拿過了手中的橙果,替剝了起來,許雙婉這下是想說他都不好說了。
等到第二日,一家人要進宮去跟聖上一家用膳,洵林一早先過來跟他們夫妻倆問安時,許雙婉就朝他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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