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腳步聲踩碎地上的落葉與枯枝,來者型碩大,息聲像野一樣重。
是郁飛塵的人。
正是那天在磚窯里,和他打過九個回合,最后被打趴在地上的大塊頭。郁飛塵還記得那天他爬起來后,暴戾又冷的眼神,那眼神明明白白寫著——我會弄死你,遲早。
只不過,拔槍出來擊斃一個剛剛打敗了自己的人,未免顯得過于惱怒,有失榮耀與風度。當時這大塊頭士兵沒為難郁飛塵,甚至咬牙切齒說了一句“好小子”。第二天他沒來磚窯值班,因為在養傷——郁飛塵清楚自己下手的輕重,那傷勢必須要臥床一天。
今天,大塊頭修養好了。那他報復自己就是遲早的事。上午的時候郁飛塵已經到了來自車窗里的那種若有若無的目。于是,在士兵們下車后,他就來到礦場邊緣,并想辦法吸引大塊頭的注意,為必然發生的沖突找一個合適的位置。
腳步聲近了,他能聽見大塊頭上槍械撞擊腰扣的聲音。
為了方便行與合作,他給經常照面的幾位士兵編了號,這大塊頭是一號,首當其沖。
之所以是一號,不是因為他塊頭最大,而是因為他是這些士兵里唯一一個過專業的、真正的軍事訓練的人。那站立、握槍、打斗的姿勢無一不證明了這一點。他拿手|槍而不是其它士兵那樣威武的長步|槍,因為這不是戰場,步|槍遠沒有手|槍靈活好用。軍裝的肩膀微微鼓起一塊,是防彈背心的痕跡。收容所里沒必要穿這個會讓人渾不舒服的東西,他穿了,唯一的解釋就是習慣所致。
還有那雙野一樣的眼睛,這是真正刀口后才會有的眼神,不是殺幾個手無縛之力的俘虜就能得到的。
——這也是最初郁飛塵選他來搏斗的原因,找對手的時候,他從來只挑最強的那個。
雪亮的斧頭刃劈裂倒數第二條白樺木的時候,一號的腳步在他旁邊停了下來。渾濁的呼吸聲也近在咫尺。
郁飛塵沒搭理他。
他沒轉頭,甚至連眼珠都沒轉一下。只是把最后一白樺木拿到眼前,再次舉起斧頭,把它一劈兩半。
“好小子。”啞的聲音再次響起,飽含怒意。
郁飛塵的本意很單純,他一向善始善終,既然劈柴了,就要劈完最后一。但聽到這一聲沉含怒的“好小子”,他確認,自己激怒別人的功力又在無意中增長了。
他把兩半木柴拿起,放在木柴堆最上面,讓它們堆了一個完的等邊三角形,然后語調平平,說:“下午好,中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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